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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阴暗潮湿,黑暗黏稠地贴在皮肤上,冰进骨头。

她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愿多想,耳朵贴在他胸口,静静听着他的心跳。

“这条路,我幼时常走。那时候还淘气,爹爹看我很严,但我总有办法逃出去。”他笑,“但是,这里头的路太复杂,我小时候,会一路用匕首在岩壁上刮,刮出痕迹,免得回来迷路。”

他把她抱到山壁旁,“你摸摸?”

她如今对这些小事兴趣缺缺,依言摸了摸,果然指腹碰到几行刻出来的刀痕,“嗯。”

“精神还是不大好?”

“没有。”

“你若是不大舒服,我们就回去。”

她抓紧了他的衣袖:“不回去。”

他们的第一个乞巧节,也是最后一个。

所以,不回去。

走了不知多久,黑暗破开,眼前倏地现出一片夺目的光来。

山下,四方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固然算不上繁华,但也并不冷清。缤纷繁复的花灯成串挂满了天空,绵延开来,集市顶上仿佛罩了个红光摇曳的棚,家家户户屋檐下垂着花灯,路上,人流涌动,摩肩接踵。

那是她第一次,不穿夜行服,不避任何人目光,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群中。

她闭上眼。风,携着叫卖声、人语声,带着炊饼和核桃酥的香气,轻轻地,拂在她脸上。

倘若,她自由了,风就该是这样的味道吧。

自由,身边还有……

她不再想了。

顾怀瑾怕她身子不好,走两步又走坏了,抱着她一路往山下集市走,不敢放手。

她一路依偎在他脖子旁,倒很争气,不该流泪的时候,已经不再流泪。

终于到了集市,他将她轻轻放下来,小心扶住她。

“到了。”

四方镇里,花灯高悬,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镇中俱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穿着粗麻布衣,男子仅以幅巾束发,女子也仅戴一些平凡首饰。虽然朴素,却人人喜悦生动,脸上红彤彤的。

乞巧节,正是情人相会的节日,路上的人成双成对,她饶有兴致地一对对看过去。

前面,地上铺了一块粗麻布,上面摆了些黯淡首饰,这就已经算小摊。摊位前停了一对情人,那女子生得普通,可是眉眼带笑,她身旁的情郎拿起一支粗银簪子,往她头上比着,她对着那粗麻布上的一块碎镜子来回地看,羞得脸上热腾腾的。

旁边,一个赤脚老汉靠在墙角坐着,屁股底下一块白布,摆着各色亲手制的花灯。一个女人提起了一只,旁边的男子掏着钱,絮絮叨叨:“年年买,回回买,买完了只点一天。”

再前面,又有一对闹了别扭的。少女用手帕拭着泪,一跺脚往前跑了两步,又怕真跑远了被人掳了去,两三步就回头瞧一眼。她情郎却木讷,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呆头鹅一般。

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都觉得有趣,静静看着,不说话。

顾怀瑾不觉有什么,四下一看,旁边有卖糖画的,想问她要不要一个。

低头一看她,却愣了。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这一切。

新鲜又艳羡,眷恋又怀念,明明还没有失去,已经开始怀恋。 网?址?f?a?布?Y?e????????????n?2?〇????5?????????

好像一个习惯失去的人,看见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不敢抓住,只求记住。

忽然,煌煌灯海里,她抬眼,看着他。

那个她不敢抓住、只求记住的东西,倏地变成了他。

街上人来人往。

他愣住了。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她什么也没说,一颗眼泪也没有流,一双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眼底一点薄红,泛着晶莹的水光:

“看什么呢,走吧。”

他问:“皎皎,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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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回答,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顾怀瑾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这一走,他们就此天各一方,再也不会相见,心里一慌,疾步跟上。

他抓着她的手,发觉她的手被冷汗湿透了,一惊:“你不舒服?”

“没有。”

“怎么手这么凉?”

她不解释:“你帮我暖暖不就好了。”

他将她两只手一齐捧在掌中攥住,“我们回去吧。你最近

一直……”

“不回去。”她斩钉截铁,手往前面的小摊一指:“那里有卖梳子的?好多人啊。”

顾怀瑾牵着她往那小摊前走,走三步回头看两下,“当真没事?”

她不接话,“为什么乞巧节要卖梳子?”

“说是夫妻共用一把梳子,便可算作结发。”他停到了那小摊前,“这是四方镇的习俗。皎皎不是一直在这当船娘,怎么不知道这个?”

你看,一直瞒,终有一天也会瞒不下去的。

她不答,蹲在小摊前,兴致盎然地看着。

那摊位上,梳子琳琅满目,半月形玉梳通透温润、彩绘木梳鲜妍缤纷、马蹄形漆木梳花纹繁复,她手肘拄着膝盖,捧着脸看,一时选不出来。

“想要哪个?”他问。

她带着一点虚幻的笑,看了一圈。

最后,自嘲着,摇摇头,站起身。

南琼霜,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想的东西,不是买了把梳子,就留得住的。

顾怀瑾却对那摊贩道:“拿把玉梳。”

她一愣,那半月形的雕花玉梳被他递到手里,滑凉细腻,“为什么买玉的?这种摊上的石头,不一定真是玉。”

他笑:“我的私心。”

她没明白。

俄而,又反应过来。

他的字,怀瑾。

她默然无语,垂眸,捋过一缕长发,放在胸前,细细梳着。

顾怀瑾走到她身侧,拉起自己一缕发,与她的长发并到一起,用那柄玉梳梳下。

黑亮顺滑的发丝,被半透明的梳齿通开,一直通到发尾。

他拈着两人那一缕发,抬起眼睛对她笑,“皎皎,这样我们就算结发。”

华灯底下,他神色是一贯的温柔,辉煌灯火将他笑起来时眼底的卧蚕映得几乎晶莹,眼里两点明雪般的光亮。

那双笑眼,她如今看一瞬,就会痛。

她笑起来。

胸膛里忽然一阵古怪的抽搐,她说不准是哽咽还是干咳,用笑声强压下去,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他将那柄玉梳复又收回袖中,拉着她在人海里穿梭。

前面,一个卖糖画的小摊。

顾怀瑾将她拉过去,“想要个什么图案的?”

她垂眼,摊位上已经摆了些现成的,她一支一支仔细看过去,看得笑了。

全都很丑。

牡丹画的像轮子,龙画的像蚯蚓,一只狗,左眼上天右眼入地,显出些不平凡的智慧。

她摇摇头,附在他耳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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