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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流素缓缓关上,她走过去,抱着他胳膊,靠在他身上:

“你要下去,就早点回来,我在这里等你,好不好?”

他垂着长睫,还是不说话。

“好不好嘛。”去摇他的袖子。

顾怀瑾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他等着听什么,眼下没心思逗他,投其所好:

“我说不想你,是骗你的。怎么会不想你?只是这么高的地方,你为了见我,单日往返,实在太折腾了。万一受什么伤怎么办?”

他看着写了一半的字帖,不作声。

“朝瑶峰,对我来说实在太高了

。上来的路,我往下一看就眼晕。几天之内反复折腾,我真的受不了。我不下去了,好不好?你们习武的,就算本领大,也要小心些,不至于为了每日见面,自己冒那么大的风险,我不心疼么。”

他将笔搁下,掐着眉心。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很干涩:

“既如此,把你的东西,带一两件给我。”

她一愣,“东西?”

“随便什么。帕子、衣裳,对了,就你的枕头吧。”他道,“我抱着睡觉。”

她忽然想起雾刀说,她掉下瀑布的那些日子,他一直闻着她的衣服睡觉。

这人怎么……

多大的人了,天天抱着她闻,仿佛小孩抱玩偶似的。

他把她拉过来,领子拨开,从背后用唇蹭她的肩:

“你不在我身边,我总不安,总觉得你要去哪似的。”

“我能去哪。”她笑,“快去吧,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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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瑾终于依依不舍地下去了,整个朝瑶峰上,除了一个丫鬟流素,一个侍仆阿进,就只有些僧人道士,再无旁人。

人越少,越清净,想事情便越发清晰。

明月阁前,有一片山间水泽,月亮一照,夜里波光粼粼。

顾怀瑾知道她喜欢水,在那湖泊旁给她支了一个水上秋千。

今日没有他在身后帮她推秋千,她赤着脚,踩着岸边,往湖水中荡去。

这一片湖,原本就是山巅冰雪融化后汇聚而成,又是夜里,两脚往水中一浸,一阵刺骨的冷。

她喜欢那种冷,冰到痛。或许身子冷些,神智便能更清醒。

顾怀瑾如果知道,定然要生气,但他不在,管他呢。

秋千悠悠荡着,她悠悠地想。

务必在一个月内做一个抉择,那么,或许,她来不及下山了。

一个月,她未必有上回那么巧,可以摆脱雾刀。

那么,她眼前的路,其实只剩下两条。

要么,背叛往生门。

或者,背叛顾怀瑾。

背叛往生门,胜算也只有五分,好处是可以安心在山上过闲散日子,谈情说爱,在天山派倒了之前,她几乎不会有事。

即便往生门的手伸进了天山,要暗算她,也未必十分容易。

坏处是,往生门毕竟手眼通天,或许什么时候,她也会如顾之一般,死得不明不白。

倘若天山派倒了,顾怀瑾还是要死,至于她,会比他死得凄惨千万倍。

倘若背叛顾怀瑾,那就容易得多了。她取他的命和镇山玉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任务成功后,回到往生门内,又要过从前的日子。

被派出去,辗转在男人之间,奉承讨好,挑拨离间,绞尽脑汁地投其所好。

为了谋得一颗心,不择手段,即便被其他女人妒忌陷害,也得忍下,即便被男人们当个物件一样拼命争抢,无人尊重,也要站在中间,谄媚赔笑。

被男人迷恋,但鲜少被当个人看,那种日子,她过得恶心,早已受够了。

何况,她的第五个任务,还不知道办不办得成。即便成功,还不知道往生门是否会如约放人。

假如横竖都不乐观,不如选至少现在少些苦头的路。何况天山派,已经在江湖上存在了三百年,根基已稳,未必不能与往生门碰一碰。

冥思苦想得出的结论,是那个对她而言更轻松的答案,她略微放下心。

并不是她自欺欺人。想来想去,客观地讲,确实是这样做更好。

她舒了一口气,足尖刮破湖面,带起一连串轻巧的水珠。

雾刀:“你打算怎么杀他?在哪?什么法子?”

她霎时毛骨悚然。

最近,他怎么总在她想着背叛的时候出来,是否太巧了。

这么巧,或许雾刀已经猜出几分她的心思。

她道:“门内给的期限是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刚好订婚,趁那个时候动手。”

“很好。”他道:“门内告诉了我一条出山的密道,就在含雪峰之下。那含雪峰上有一座兰阁禁地,人迹罕至,你最好把他引过去,在那动手。之后,我们直接下山复命。”

“好。”她将脚一下没入湖水,水冰得她酸痛,她却觉得爽,“我这回下去,第四个任务就算完了。”

“完了?”雾刀笑了一声,“怎么能算完了,你只做了一半。杀了人,但没有镇山玉牌——所以,门内说了,案卷上只能画半个圈。”

她愕然循着声音方向望去。

整个水泽周围,凄寒荒冷,没有第二个人。

“是门内叫我回去的。倘若再给我些时间,镇山玉牌我也拿到了。这也要算在我头上?”

雾刀笑:“你是在同审录司讲道理吗?咱们门内自你幼时抚育你,培养你,叫你有一口饭吃,已经是莫大的恩德。”

嘻嘻笑着:“你这是报恩。该做的。”

放屁。

早晚有一天,她会把这些人全杀光。

往生门不会守信,她就知道。

幸好,她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不过,你也算心志坚定的。要搁别的女人,被那个姓顾的这么宠着,估计早叛逃了吧。”

她没说话,攥着绳子的手越抓越紧。

突然提这个话头,雾刀是已经看穿了她。

“……毕竟,”他叹息,“咱们门内,也不给剥荔枝,也不给看大夫,冷了也没人管,死了更不会找,真是拿人当牲口使。对不对,南琼霜?”

她浑身一片冰凉,冻得麻了,发起抖来。

“你少放屁。少在这里疑神疑鬼,说了多少次了!”

“你最近跟他,蜜里调油啊。小手牵的,分都分不开。”

远处湖泊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长身的黑影,仿佛黑夜里窥伺她已久的野兽,终于咻咻嗅着,到她面前,呲出獠牙。

“感情真好。那个姓顾的,一刻也离不开你,整天亲啊亲啊。”

他抱着肩膀,月色底下逆光盯着她,仿佛候在久病之人床边,唯有病人看得见,只待人死便索魂的黑无常:

“你说,假如他知道,他爱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他会怎样?”

“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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