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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晓得临去之前叫长庚通知我来解围。不然,说不定人已经被慧德埋了,我要找你,得借条狗。”

她气得笑了一下,这是什么话?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些:“我问你,你今天做什么去了?”

“不是跟你说了?当然是练功。”

果然如此,她冷笑一下,看向窗外。

如今已经到了黄昏,从凌绝阁的窗户看出去,正是苍穹朗阔,云翳粼粼铺了满天,金色日轮掩在几缕云后,辉耀万顷。

她长出一口气,望着那落日道:“他跟我说你被抓了,说你去星辰阁偷了《天山心经》。”

“放屁。”李玄白嗤笑一声,又剥了一颗荔枝放在她嘴边,“那玩意有什么好稀罕的?给我我都不要。还大老远跑去偷?真是敝帚自珍,叫天山派自己留着吧。”

她默然不语,看了他半晌。

“怎么了?”他十分不耐。

这人,

绝不只是简单的细作。

甚至,他不是细作。掌门闭关,慧德便是山上最有分量之人,能为人所知的他肯定知晓,不能为人所知的他也不会一点不知晓,没有人会把虚张声势这一招用到慧德头上。

李玄白,一直以来如此横行跋扈,恐怕不止是因为受宠。

南琼霜只觉得连指尖都泛起凉意,心神不定地拢了拢五指。

当时,一时兴起招惹了李玄白,究竟是对是错?

“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开始烦躁起来。

她叹了口气:“他跟我说,你偷了《心经》,被抓了现行,人已经上了涟雷台了。但又说,已经查过了我,说我并没有嫌疑,因为有人瞧见我去了两仪阁。”

他垂眸,望着自己手掌,静静听着,不知在想什么。

“两仪阁,那是什么地方?”

他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抬起眼,“他说你去了两仪阁,你怎么说的?”

“我傻吗?”南琼霜嘲了一声,“山上人巴不得我有嫌疑,就是没有,也会说有。他岂会将我摘出来?摆明了的圈套,谁会往里跳。”

李玄白大笑起来,有些无奈,又叹服不已,一边摇头一边鼓掌,“也真是个聪明的。怪不得老子喜欢你。你可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琼霜洗耳恭听。

“山上的星辰阁,你听说过吧?星辰阁,有三种开启方式。”

他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种,便是化龙潭地宫底下藏着的星辰阁钥匙。”

“第二种,是山上可打开一切机关的镇山玉牌。”

“第三种,是慧德亲自保管的阴阳钥。”

“如今,化龙潭地宫那扇生门正在修缮当中,潭水尚未引回,因而无法保管那把钥匙。潭底的钥匙,如今正锁在星辰阁内。”

“镇山玉牌,原本应该是由那个姓顾的保管。但他下山去了,那样贵重的东西带下山并不方便,据说临下山前,他亲自将那玉牌,也锁进了星辰阁。”

“眼下,留在星辰阁外,能够开启星辰阁的,也就只有那一把阴阳钥。山上惯例,星辰阁钥匙唯由顾氏一脉保存,只是如今慧德暂行执掌全山之权,便为他专门打造了一把。然而顾氏又恐慧德存不轨之心,于是将钥匙一分为二,两半凑在一起,方可开启秘阁,是为‘阴阳二钥’。”

“所以?”她笑着接,“那阴阳钥保存在两仪阁内?”

李玄白打了个响指。

她再道,“你别告诉我,那阴阳钥丢了,现在正满山找去过两仪阁的人。”

李玄白笑了一瞬,又打了个响指,“真聪明,讲话真容易。所以说,我喜欢聪明人。”

“所以,”她道,“当时慧德非说我曾去过那两仪阁,倘若我应下,那这桩罪,不是我,也会扣在我头上。”

李玄白点头,“正解。”

她又问,“既然阴阳钥是一对钥匙,那是丢了一只,还是一双?”

李玄白将荔枝核吐出来,“当”一声扔进瓷盘里,“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瞧那老头的架势……”笑了一下,“不妙。”

“并且,还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他道,“那一双阴阳钥,并在一起,可开星辰阁;单独一把,便可开那日我指给你的九曜逆轮。那老头现在都急疯了。”

她笑道,“这样重要的钥匙丢了,你一点也无所谓?”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巴不得全山一把火烧了才好。”他摊开手。

南琼霜凉凉笑了一声,多少有些心有余悸。

“慧德是当真不打算容我了,”她将长发捋到右胸,以靠得更自在一些,“我以后在山上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

“怕什么?”李玄白又剥了颗荔枝,抵在她唇上,“你在山上最多也就只剩一个多月。”

她更加沉默。

“我说,一个月以后,你打算去哪?”

李玄白手肘支在膝上,坐在她床前,懒散支着腮。

窗外落日又往云海深处坠了些,余晖更盛,映进阁内,满室生辉。

她沉吟着,给不出答案。

去哪?她若是个能够自由来去的身份,倒还好了。

薄金色的日光里,李玄白的发梢、衣领,剪裁利落的弟子衣和佩剑,俱刺上了一圈细细的金丝。

山风穿堂而过,清甜甘冽,他碎发轻轻扬起,那颗红色的耳坠一点光芒闪烁,随风摇晃。

他事不关己似的,撑腮道:“楚皎皎,老子喜欢你。”

她侧首,直直望进他眼睛里去。

对面人一双狐狸眼艳肆惊人,然而他自己似乎浑然不觉,只是懒洋洋地,眨了一眨。

他道:

“我说,同我一起下山吧。”

第53章

顾止回到房内,吹熄了灯。

然而,却未上榻,只是坐在桌前,黑暗里,缓缓揉着额心。

今日一天,疲于应付。他这般人情世故应对自如的人,也觉得筋疲力尽。

或许,是早上出山门时,就疲乏不已,心烦意乱,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他叹口气,自袖中缓缓摸出一个细而坚硬的东西,对着月光照了照。

是她的簪子。

她搬走了,那间房里再也没有人在花窗下休憩,一切空空如也,冷硬寂静,仿佛那个笑意盈盈的人从未来过。

一点东西,也没有留给他。他将整间房里里外外寻了三遍,也就只找到这支簪子,和她一罐即将用尽了的口脂。

他将那支簪子在唇上贴了贴,低低道,“皎皎。”

黑暗里,他缓缓闭上眼睛。

现在在做什么呢?跟李玄白在一起吗?

把她送入凌绝阁,是为了使她免遭师叔的毒手。可是,或许是另一种羊入虎穴,也未可知。

可是,也未必吧。

他忽然睁开眼睛,出神抚摸着那冰凉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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