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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拦在她身前。

她垂下眼眸。

顾止道,“楚姑娘前些日子摔了,你少拉拉扯扯。”

李玄白冷笑,“她自己都没说什么,你在这拦个什么劲?”

望着他不肯放开她的手,顾止却忽然瞧见了,朗朗日头下,李玄白腰间的,一个再熟悉、再显眼、再刺目不过的东西。

那个远山蓝的同心结。

竟然明晃晃、毫无忌惮、堂而皇之地,挂在他那柄剑下面。

他怎么敢?!

手握上腰间剑柄,下意识就要抽剑出鞘。

却险险止住。

他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倒退了两步,微晃着堪堪站稳。

睁开眼睛,强自缓了一时片刻。

再开口的时候,神色平静如水,然而不知为何,似乎虚脱了般无力。

他轻轻道,“楚姑娘……是自己愿意同他一起吗?”

一句话,问得南琼霜愣住。

她该怎么答?

虽然在问她,却仿佛出神愣着,仿佛……是问给他自己。

一种疲惫的,心灰意冷。

忽然,他腰间一个东西摇动一瞬,是他剑柄上那个粗糙笨重的香囊。

她勾唇笑了一下,“算是。”

顾止也没说什么,噙着一丝笑,出神望着她锁骨半晌,垂着眼眸。

良久,轻轻颔首。

“我知道了。”侧开身子,容她过去,“去吧。”

笑是仍然笑着。

可是,人竟然像受了冻般微微发起抖来。

她到底还记不记得,上一次,他这般冻得发抖,是他深夜领罚从瀑布底下出来,她撑着一只窄舟来接他。

那时候,她还能发觉他身上冷。

他眼睁睁看着她心情很好似的,微笑走去李玄白身边,由着李玄白毫不收敛地抓着她胳膊。

忽然,李玄白瞧见她怀里那个纸包裹,大喇喇拿过来打开,“玫瑰酥?”拿了一个,在嘴里嚼。

南琼霜沉思一瞬,拿了两个,转了回来。

顾止一愣,两个玫瑰酥忽然强塞进他手里。

他出神地垂下头。

她的手,似乎碰了他的手背,一瞬。

他不由自主地用另一只手,摩挲着那一小块地方。

只听她眉眼笑开,道,“公子不必担心,我很快回来。喏,拿着。”

他看着那两只圆溜溜的小饼,竟然觉得胃和心脏系到了一起,两个一起抽痛了起来。

李玄白已经走开几步,嚼着那糕点,含糊道,“他不爱吃这些,你少给。”

顾止自嘲笑笑,拉过她的手腕,将两只玫瑰酥塞回她手里。

道,“既然旁人也有,姑娘也不必给我。”敛袖抽身。

望着他背影,南琼霜兀自沉思半晌。

自伤这一招,已经不顶用了;温柔解语这一招,似乎也不再有什么机会。

但是,若即若离。

——似乎,欲擒故纵、若即若离这一招,尚有些可用之处。

她愉悦轻笑一声,将碎发在食指上绕着,抬眼一看,李玄白已经走开几步,于是悠悠跟上。

有点意思。她心里想,这回,可是有点意思。

*

当日,顾止竟没去练功,宋瑶洁传话来请他对弈饮酒,他竟也没去。

只是一个人,在天山佛堂中,紧锁了门,自顾自地,抄经。

他这些日子,反常得太过,连他自己都看不过去。

唯有佛经、佛堂、静心咒,这些东西,尚能压抑些他的心火。

他垂首磨墨,墨条在砚台上温吞地、缓缓地打圈,修长的玉白手指沾了一点墨渍。

用毛笔,蘸了水润过,又在砚台上,左右蘸了两下,吸着墨汁。

那砚台周围,刻了一圈细小的梅花。梅花是冬天里才有的花,眼下山上,漫山遍野尽是桃花。

这时候,她正跟李玄白两个人在山花烂漫里走吧。

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前些日子她伤了膝盖,腿尚没好全,饶是这般,竟然也非去不可。

腿还痛吗?怎么这般不懂得爱护自己。

她喜欢李玄白?

他垂眸,唇边勾起一抹自嘲冷笑。

她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跟这最没有关系的一个。

蘸饱了墨,他将笔尖拿起来端详,那笔尖有一点毛叉的分刺,他将那分叉揪去了。

李玄白,似乎是喜欢她。

是了,那是自然,他那个性格,已经表现得那般清楚显豁。

或许这是好事。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李玄白本就性子乖张,山上众人早已习惯了。然而又着实天赋奇高,又得师叔偏爱,行事再怎么荒谬,也无人能动他半分。

或许,就得是这样的人,才适合爱她。

性子坏、练得好、师叔偏宠、并无什么担子。

不高兴了,说下对面脸面,就下对面脸面,反正本就是性子那般坏的人,谁会强求他有好脸色。

再偏爱谁、再向着谁,也没人敢说他一句不是——不过一个山内弟子。

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地护她。倘若有人嫉妒,当即便能拉下脸替她回过去,既不需考虑对面人的脸面、资历,也无需考虑什么山内和睦、门派团结,反正他没在那个位子上,并不需对这一切负责。

唯有这样的人……

他默然,长睫密密垂着,掩去眼里一切心思。

是啊,他爱她,比较好。

想明白这件事,他竟然微不可见地笑了下。

也好。如此,她在这山上,多了一个人护她保她,甚至这个人,能为她做的,比他还要多。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顾怀瑾。他告诉自己,你该感谢李玄白,才是。

是的,感谢他。

他微微笑着,拿着笔,在案旁伫立许久。

一低头,才发现,蘸饱了墨的笔尖,已经滴了一团墨下去,在宣纸上晕开了一小圈。

那是昨日写好的佛经。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1]

“色即是空”。

那一团墨,刚刚好好,洇在“空”字。

怎么会,竟然,这么像……

那个梦里,她的……一个胎记。

腰窝——里的,胎记。

娇俏的、圆圆的,腰窝。

他的心脏仓惶跳动一下,几乎从胃里开始烧起来,不受控制地,烧过头皮、烧过指尖、烧过脊椎、烧过每一根细微战栗着的神经。

他分外冷静地,想。

或许,晚了。

他已经完了。

第31章

化龙潭,之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是因为据传此处曾有鱼化龙。

南琼霜抬头,望见绿幽幽潭水之上,一棵粗而弯曲的树干扭曲着横过来,将两侧密林连接在一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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