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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也没有看见。

不过是——

他木然偏开头,去看那碎闪熠熠的月光下的水泊。

他太累了,今晚。他捏着眉心。

然后,再次鬼使神差地,注意到了——那窗子底下的桌子上,搁着的,画了一半的——菩萨像。

纯白的菩萨像,略描了一半的青色璎珞。

以及。

胸前,两颗红点。

唇上,一点丹朱。

一个诡艳、妖戾、疯狂的,三角形。

他是疯了。他在心里喃喃,他真是疯了。

他疲惫已极,几乎是虚脱般坐在床边强自缓着,缓了半天,打算起身,出去寻人。

身后却忽然覆上了一个带着潮湿水气的身影,两根雪臂从后颈缓缓伸了过来,一个微微寒凉的怀抱。

“公子,”身后人委屈且哀怯,“去哪?”

感觉到后背贴着的身形,顾止身子一僵。

他绝不该在这种情况下,与她同处一室。

他转过身,冷冷将她两只胳膊拿了下来,“我去找人帮姑娘疗伤。”

“公子,”她缓缓摇头,睫毛上的泪摇摇欲坠,“我受的伤,旁人医不了。”

他垂着眼,不说话。

胸膛只是起伏着,像压抑着岩浆的火山。

她一双修长的手,缓缓抚上了自己心口。

顾止偏开眼去。

她说:“公子,奴婢这伤,是心伤。药石无医。”

喃喃道,“唯有公子可医。”

他长睫抖了两下,不说话。

她低着身子仰看他,那样近的距离,近得仿佛两个人鼻尖和嘴唇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线连到一起,每一呼、每一吸,那根线就颤抖着缩短。

缩短到——

他忽然觉得胸口窒得厉害,仿佛要一口气上不来了似的,慌忙抽身往后。

那软软的身子,却不由他退缩,跟着追了上来,两只手摸在他胸膛上,又在他背后环起来,玉般晶莹的鼻尖,一抬眼,竟然在他的鼻尖下。

那样近的距离,近到,连衔在两人口中的那根线,都不必有了。

只要张口,就可以,衔住她。

她的意思是……?

他在心里揣测着,胸膛里一颗心脏仿佛在滚水中煎熬,面上却平静。

吞咽了一下,闭上了眼。

她想吻他,对吧。

好啊。

他渴盼已久。为什么不呢?

闭上眼睛,等着。

她发丝上的水珠又落了一颗,砸在他的手背上,碎了。

期待的柔软触感却久等不来。

他等得心焦,睁开眼,却见面前人,手指转着发丝,眼神泛寒,带着一种作壁上观的微微冷笑,置身事外又兴致盎然地,看着他。

像玩味。

她开口,声音空灵幽茫,如大海中央幻影飘渺的海妖:

“公子……,”笑,“在等我……吻你?”

瞬间,他惊觉她那微笑是什么意思。

根本没想吻他,只是戏弄。

看他陶醉,看他好玩。

看他失神,看他着迷,看他沉沦下去难以自控。

而她,唯一的始作俑者,兴风作浪,隔岸观火,事不关己。

她凭什么……!

他心里惊怒,一时竟然搂住了她的腰,搂得她身子一仰,距离他胸膛只有半寸,笑看着他。

她推着他胸膛:“别生气嘛,公子。奴婢只不过是……”张开双臂,去搂他的脖子。

那滑而微寒的锦衾,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

人已经扑进了他怀里,手搂着他的背,毫不假饰地,压在他胸口:

“只不过是……太爱你了。”

他捏着那堆叠到榻上的衾被,忍无可忍地抖了一阵子。

最后下定决心的时候,人也不抖了,无比清醒冷静地,将怀里的人解了下来,放平到榻上。

——然后,压了上去。

*

那是顾止有生以来,最害怕的一个梦。

晨光熹微,淡金色的阳光从支起的窗里斜斜照进来。窗外鸟啼清脆,那尊七彩菩萨像静静摆在床头柜上,悲悯无言。

床上的人蓦然大睁开眼睛,腾地一下起了身。

僵坐半晌,缓缓用手遮住了脸。

他几乎有点想死。

那个梦,山上天池里竟然有了鲛人。玩弄他的心,再恶毒地践踏在脚下。

还有那裸/.身躺在他床榻上,一边用身子勾/.引他,一边又眸光冰寒莫测

的,楚姑娘。

然而,最可怕的,还不是那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她。

最可怕的部分,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那梦里,他。

——没有停下来。

他几乎崩溃了,捂着脸,抱着头,十指插进发里。

房间里并没有人,然而又似乎到处是人。连柜子和茶盏都长了眼睛,明明白白、清楚显豁地,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是顾及他脸面,或许也怜悯他,又或许是唏嘘感慨,于是不约而同地沉默。

他连将眼睛露出来都不敢,众目睽睽之下,痛苦地,把脸埋在手掌里。

他疯了。他真的是疯了。肖想楚姑娘还不够,竟然还敢——!

你一天天到底在干什么,顾怀瑾!

他咬着后槽牙,忍无可忍,掣了自己两个耳光,然而只是将自己打得痛了些,身上仍是毫发无伤。

他不解恨,两步走去桌边倏地抽出抽屉,拿起搁在里面的匕首刷地拔刀出鞘,径直把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大腿,刺下。

寒星一闪。

刀尖堪堪悬在大腿上方半寸。

他头脑冷静了些,疲惫已极一般长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不行。

大腿不比别处,若受了伤,常要出许多的血。

若被山上人发现,会有许多麻烦。

谁会想得到他竟是为这些事而自伤。大约都要猜测山上出了什么异动。

但是,他当真恨自己。

他冷笑着,举起那柄匕首,在刀锋里端详自己容貌。

生得倒是像模像样的,谁能想到夜里,他是那样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一个姑娘家,受了伤,躺在你房里,你竟然敢对人家动那种心思……!

唇边噙着一丝薄凉笑意,他几乎是带点快感的,把那刀刃,贴在自己手腕上。

用力,一摁,一剖。

血从皮肉的缝隙里汨汨淌出来,温热又粘稠,红得刺眼。

他有点满意,有点舒心,事不关己地看着自己的血一颗一颗从腕骨滴下,砸在地上,砸出鲜红的圆。

端详着,越看,心里越发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身体的欲念,背叛他的意志。惩罚一下,应该的。

许久,血越流越缓,自己结了痂。

心里的怒火泄了不少,顾止冷笑着,终于垂着眸容忍了自己的身体求饶,出神看了一会儿,用袖口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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