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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惊鹊扑扇着翅膀从树影中窜出,摇得叶尖坠了坠。

树影下,屋里人已阖眼睡了,睡了的人做了梦,梦见自己依然在那树影底下的窗里,细细描摹一尊菩萨像。

那菩萨像尚未上色,顾止拿着笔,蘸着铜青色,仔仔细细描着菩萨胸前垂挂的繁复璎珞。

一面画着,却忽然见窗外有一片水泽,在月色下细闪粼粼。

那月光水色太明亮,映在他眼里,一时竟将他晃得有些眼花。

却忽然在那些碎光里,瞧见了一个人影。

似乎有个人,几乎快要溺毙了,气息奄奄地扒在岸边。头趴在岸上,身子却犹在水中。

有人溺水?

顾止搁下笔,推开了房门。

门一开,房间外竟然是一片开阔空旷,月色明朗,周围群山环绕,唯有他房外的水泊在月光下水声悠悠。

碎闪水光里,确有一个人,逆着光,趴在岸边。

他赶忙过去。

一看,便惊了。

是一条鲛人。

那鲛人伏在岸边,长发几乎长到臀侧,湿漉漉地披散了一身。发色是最纯粹的浓黑,肤色是最彻底的雪白,乌丝蒙络间,露出一点点几乎银白的背和后腰。

腰窝里一小团乌色胎记。

以及,腰窝下面,映着月光的、一块一块的鱼鳞片。

鱼尾没入水中,她趴在岸边,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微弱。

他简直不敢相信,在远处呆立着。

山上的天池,怎么会有人鱼?

却忽然见那鲛人,听见了来人的动静,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

自己从淤泥里颤抖着勉强撑起身子,一双眼睛,眼角尖尖,眼尾哀而凄地垂下去,眼里两汪盈盈水色,随着身子发抖,不断往下扑落。

“公子,”泪落下便成了珍珠,她颤着声道,“救我。”

顾止倏地明白了。

那溺了水的是楚姑娘。

楚姑娘为什么是鲛人?

他来不及细想,上前去把住水中人的一双胳膊,将人翻了过来,好使她仰面向上,方便他抱。

可是,这一拨,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鲛人,是……

是不穿人的衣裳的。

她的头无力仰在他臂弯里,胸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全然不知自下颏尖到肚脐已是一片明了的雪原。

顾止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甩开脸去。

好在,她头发那样长,披在胸前,他也实在没有看见什么。他在心里安慰地想。

抱着她回了他的房间,又小心翼翼将人放上了他的床榻。

楚皎皎闭着眼,靠在床头,虚弱地偏斜坐着,长发湿淋淋遮在胸前,往下滴着水。

他撒开了手,想细细查查人身上有什么伤口,然而只略略看了一眼,就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三步。

胸中跳得仿佛擂鼓。

这怎么办? 网?址?f?a?B?u?Y?e?ì????ù?w?€?n?Ⅱ?0?????????????m

救人?怎么救?他连看都不该看。

他竟可以看吗?他该看吗?可是不看,她怎么办?

或者,该放任她受伤吗?放任她死?

楚皎皎垂着长睫,白瓷般的脸孔上仿佛停歇了两只蝶。

檀口微开,樱桃般娇嫩的唇瓣,一张一合。

墨瀑般的长发,水淋淋的,顺滑垂下,月色下光亮如缎。

那长发的下面……

忽然身上仿佛火烧,他偏开眼,喉结痛苦滚动了数下。

他不该看,也不能。

他也确实没看见,他对自己说。

还好,不算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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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打算用他的衾被帮她围上,免得他进退两难,也免她醒来痛愧难当。

于是倾身去够他叠在一旁的衾被。

那被子放在床榻内侧,她人在靠外的一侧,鱼尾在月色里泛着森森冷光。

他小心翼翼地,越过她带着湿寒潮气的鱼尾,手指支在空处,拉到了他的被角。

牵着他的衾被,缓缓地拉过来。

室内却忽然幽光浮动,那些碎闪的鳞片泛起点点荧光,逸散在空气里,仿佛蓝色的萤火虫。

鱼鳞闪着光褪去,最终熄灭的时候,是一片在夜里黯淡的雪色。

两根玉箸般的长腿,猝然搁在他眼前,甚至鼻子底下。

第25章

他几乎未及分辨眼前的东西,脑子里就轰然一声霹雳。

劈得他浑身发麻,踉跄退了几步,连手指尖都打着哆嗦。

紧紧闭上眼,不去看,也竭力不去想,只把他的衾被,缓缓往上拉,拉到她脖子底下。

围住她的肩膀,才敢掀开一道眼缝偷看,半截霜雪般的纤细小腿露在被子外。

他屏着呼吸闭着眼,手上去握她的小腿,刚碰了一下,触手湿冷得心惊,却灼得他仿佛被烫了一下。

一瞬间甩开手,他几乎是疼痛地,喘了一声。

他怕。

怕什么,他甚至也害怕去想。

他强自压抑难以自控的呼吸,紧紧闭着眼睛。

一条受了伤的鲛人。

她并非有意引诱他。

但是她,美丽、无辜、纯洁、破碎,只是阖着眼睛躺在他床榻上,已经是堂而皇之的诱惑。

是他不好。

指甲掐进手掌里,他几乎恨自己的心,手上握着她细细的脚踝,撩开被子,把那半截莹白的小腿,盖进被子里。

又去强自镇定着,抬起她的胳膊,把他的被子围在她胸前,掖到她腋下。

围好了,将人从头到脚包得仿佛如一只蚕,他终于敢全睁开眼睛,坦然看全面前的人。

她垂首,后背靠着床头,湿而凌乱的长发拨在胸前,长睫垂着。肤色那样白,白得几乎瞧得见皮肤下的青色血脉,像只昂贵易碎的瓷偶。

虚弱睡着,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竟敢如此安心。

他又吞咽了一下,闭上眼,竭力平心静气。

查查她受了什么伤,少胡思乱想,他在心里骂自己。

于是,终于大着胆子,拨开了她垂在胸前的长发。

仔细去看她……可以被他看的地方。

头、肩颈、双臂倒是没有什么伤。

其余的地方……

其余的地方,不该他看了。

他转身,打算出去寻人帮忙。

眼睛一瞥,却见她长发仍湿着,碎发往下滴着水珠,一颗颗砸在深深的锁骨窝里。

他怕她凉,伸手替她揩去了。

然后,鬼使神差地,看见了那衾被束缚下的,一条浅而短的……小缝。

他脑子里又是轰隆一声,天雷劈得他天灵盖都发麻,张口结舌、口干舌燥地,连连后退。

他什么都没看见。这也是事实,他确实什么都没看见。

但是,那衾被——还不如没有。

不,他的意思是,是,那衾被,同没有也没区别。

但是,他没有看见,他确实、确实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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