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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梦书出府门。

将上马车时,他顿了一顿,回头看向门口。

管家站在门口,待送走主人便打算关门。被冯梦书看得奇怪,管家问道:“阿郎可是忘了东西?”

冯梦书回过神来,摇头欲上马车,忽然看到另一辆马车接近。

马车停下,里面的人叫他:“贤婿。”

是户部郎中,宋士诚。

两人的去路是同一个方向,宋士诚邀他共乘马车。冯梦书略一犹豫,便同意了。

马车里备着朝食,一罐冒着热气的羊肉汤,上面飘着青白小葱。配着胡饼,就一碟酱菜。

宋士诚热情地邀他共食。

冯梦书婉拒,挽袖给他盛汤。

宋士诚也不客气,大口啃起来,嘴边簌簌地掉着饼渣,一边说道:“贤婿莫怪,我平日不这般吃的,只是今日有事找你,便将朝食搬到马车上。”

食不言,寝不语。

冯梦书默默忍下几个字:“岳父何事寻我?”

宋士诚突然掀帘瞧了瞧,随后压低声音:“事关边陲小吏贪墨之事,又牵扯到工部,我不知找何人,便来寻你商议。”

宋士诚说:“贤婿该不会忘吧,去年朝廷准备在邱池城修建防御工事,陛下命要员负责修建,报上来的账目中用的尽是上等青砖,可实际上,用的是掺泥的次等砖。”

冯梦书心生疑窦:“岳父怎么知道的?”

宋士诚自马车夹缝中拿出一本相册:“昨日,有神秘人往我府中递了这个。”

冯梦书接过,翻开一看,竟是账册。

里面记着邱池城防御工事用料,银两,若非参与工事的官吏,不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冯梦书那时还在翰林院,甚至刚到没多久,不清楚工部发生了何事。

宋士诚:“贤婿如今供职于工部,调阅往年记载就可知道,十有八九是真的。若是不信,也可问一问孙尚书。”

宋士诚的用意,是想让自己交给孙廷玉。

冯梦书思量再三,劝道:“岳父在官场多年,当知明哲保身之道。既能奉上此等账册,牵扯的定不是一般官员。事关重大,不可妄动。”

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此人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递证据,为何不找官阶更高之人,反而托付给宋士诚?

宋士诚讪讪而笑:“那是自然,自然。”

然而刚到官署不久,冯梦书便于朝会时被传召。

宋士诚一见他,面露激动之色,便道:“陛下,冯主事可证散骑常侍贪墨之事,那日他也看过账册。”

冯梦书心里一惊。

能被提起的散骑常侍就那一位,皇后之弟,王筑。

宋士诚说的贪墨小吏,原来是王国舅,太子的舅舅!

第35章

十几道视线落在冯梦书身上, 询问有之,疑惑有之,打量亦有之。

未得到回应, 宋士诚面露焦急地催促:“冯主事, 贤婿。陛下面前, 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害怕。”

御座上的视线极具压迫性。

冯梦书拜见皇帝:“微臣确实看过账册。”

皇帝沉吟:“那宋郎中方才所说散骑常侍贪墨之事,可否属实?”

冯梦书缓缓抬头, 看到立于一侧的上官们。

定国公郭达微眯着眼, 看起来昏昏欲睡。太傅纪慈眉头紧皱,担忧苦恼。五皇子嘴角含笑,格格不入。

最后是看似面色和煦的陛下,不怒而威。

冯梦书道:“微臣不知。微臣只匆匆看过一眼,未来得及细究。宋郎中出身户部,比微臣更具慧眼, 或有独到见解。不过微臣以为, 此事是否属实,还需细查之后方能定夺。”

宋士诚瞧了冯梦书一眼, 眼神奇异,最终拱手道:“冯主事言之有理。”

御下站着一道独影, 背身侧首, 神情淡然。

事关国舅, 太子一句话也没有。

御史邓岑忽然出列:“陛下, 昨日微臣亦接到了一封检举散骑常侍王筑贪墨的血书。”

听到血书二字, 朝臣皆是一惊。

邓岑语速迅疾:“血书由邱池城、郾城、四水城等三城的几位匠师联合写就,转交一名参与过“讨章之战”的卸甲军户上京检举。此人名为刘奔,曾受征修建防御工事, 深知当时内情。此人已被微臣安排在晏京的客栈。若陛下有命,可令人传刘奔上殿。”

皇帝应道:“传刘奔上殿。”

朝会暂停,众人就这么沉默地等候。

内监传令而去,携侍卫急急出宫。等了小半个时辰,内监一路跑进殿内,与守在门口的陈寺耳语几句。 W?a?n?g?址?F?a?b?u?Y?e?ⅰ???????ě?n?????????5?.?????m

众人顿感大事不妙。

果然,陈寺神色肃然:“陛下,刘奔吊死在客栈房梁,尸身已凉了三个时辰,昨夜就断气了。”

昨日人才入京,今天就死了。原本悬而未定之事,此刻似乎一锤定音。

朝庆二十五、二十六年,因为章裕之乱,边陲百姓流离失所,至今才安定下来。

三城城墙下堆积了数不尽的将士,战后清扫战场将人挖出来,面目被北漠的击石砸得血肉模糊,分不清姓甚名谁。

彼时大战在前,竟还敢在防御工事上做手脚,用工用料以次充好,这是天大的死罪。

皇帝震怒拍案,一众臣子跪下。

冯梦书看到,四面八方窥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太子身上。

王国舅是皇后母族,与太子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王国舅遭难,太子恐怕也不好过。

太傅纪慈硬着头皮出面:“陛下,此事扑朔迷离,尚未有定论。”

吏部尚书吕通海道:“臣附议。此事疑点重重,需彻查后再做定论。”

皇帝面有怒色,暂未说话。

五皇子道:“太子殿下曾携领吏部整肃贪官污吏,怎么独有王国舅这条漏网之鱼?”

气氛沉寂下来,视线汇聚于太子身上。

太子淡笑:“五皇兄糊涂了不成?彼时皇弟领兵出征,辗转于郾城,又至邱池城,无暇顾及。何况我也在前线,若是纵容,岂不是自掘坟墓?”

五皇子语塞。

他险些忘了,彼时太子领着吏部几个小官砍了几个大官,民间一片叫好,朝中人心惶惶、暗流涌动。

正是因此才引起章裕几人谋反,内乱变为外患,在折了几员大将的情况下,太子临危受命。

无脑的百姓听说储君先杀贪官,又杀外敌,个个拍手叫好。

可是在五皇子看来,如果换成他去,那一定是送死去的。

本来就是去送死的,总不能太子为了国舅多几两银子花花,就把项上人头押到战场上去吧。

五皇子沉默,这个实在没法说。

皇帝沉思好一阵,拍板:“孙廷玉何在?朕命你彻查此事,户部相应账册、记录皆可调看,刑部协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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