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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回想起来,在魔界他被游长赢刺伤时,扮做隐鹤的贺吟赶来救他时,好像也是受了伤的……那时,他为什么就没有再深究下去呢?
贺吟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那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沈樾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冷淡。
贺吟在一片寂静的漆黑中,试图伸手去触摸沈樾之,但沈樾之轻巧地转身一避就让贺吟扑了个空,以这种方式展现出一种决绝的态度——如果再不说实话,他就要离开了。
在一片阴沉的沉寂中,贺吟最终败下阵来。
“樾之,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沈樾之捏了一下贺吟的手心,示意他继续说。
“三百年前因仙魔大战,我曾因封息九术之故五感尽失,后来虽逐渐恢复,却仍有缺憾,味觉与听觉都受了损。我去了蓬莱仙洲静养,就在那里遇见了你。”
“离开蓬莱后,我回了九重天,被尊为神君。我本以为这只是个虚名,却没料到,这‘神君’二字,肩负的是三界万事,众生沉浮。我要游走三界,裁断是非、还愿清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晃数年而过,我的眼疾……复发了。”
沈樾之心头一震,呼吸都跟着顿住了。
“起初不过是寒冬时短暂地失明两三日,但病势恶化得极快,到了后来,只要一入冬,我便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一点微光,都会使我的双眼便如针扎刀割,疼得似要流血……无论躲进多深的屋子,我都觉得太亮了。”
“我开始变得畏寒,神力也在冬日里衰弱得几近枯竭。我去找师父问诊,师父说,这是封息九术留下的暗伤,在我体内无法根除,只能避寒藏光,等春日再现。”
“所以……”沈樾之一眨眼,两粒晶莹的泪水从长睫之间抖落,“你才选择了去寂落海?”
贺吟扶了扶额角,自嘲一哂:“是。那里海水深寒,一丝光亮也透不进去,只有在那里,我的双眼才不会感到刺痛。况且,寂落海向来是埋骨之地,平日里幽深又寂静,寻常人都不愿到访,我若想躲,那是个最佳的选择。”
他在寂落海里,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
那地方静得像是不存在于三界之中,仿佛连时间都忘了在这儿流转。四处皆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水波不兴,声息全无,像一方被丢弃在天地夹缝里的棺材。
这里太安静了……静得连他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日子久了,思绪都钝了,连神也会忘记自己是神。
寂落海的深处,连时间都好像是冰冷的,静止的。他不知道时间如何流逝,只盼着能快些到第二年的春日,天气回暖,他就可以去看一看,那只最心爱的小鸟了。
无数个夜,他都是靠着这点念想熬过来的。
“……樾之?”贺吟见他不回话,有些忐忑地用右手向前摸去,“你别怪我,下了雪,我的眼疾就会复发,届时我便与废人无异,护不住你,所以必须得将你带回九重天去。”
还是没听到沈樾之的动静,贺吟向前迈了半步,一摸,触到了一片濡湿。
“樾之,你怎么哭了?”贺吟笨拙地在他脸上抹了两下,“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沈樾之抿了抿唇,终于张开了唇,他的声音湿黏在一起,瓮声瓮气的:“所以,你去寂落海,不是为了看宿光的,对吗?”
“什么宿光……”
贺吟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也是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多么荒唐的误会。
“樾之,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贺吟抱住了沈樾之的头,与他额心相抵,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在寂落海中,若不是你偶尔入我的梦来,我早就疯了。”
第57章 至亲至疏夫妻
沈樾之盯着白绫,忽然就有种无以言状的委屈涌上心间。
原来贺吟不曾喜欢过宿光……那么他这两世所有的伤心、困顿与嫉恨,流过的眼泪,以及那颗被他亲手剖出来的内丹,到底是为了谁呢?
他与贺吟离心,蹉跎两世,倒真应了那句“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身在深山迷障之中,他看不破始末,也没有力气再去探寻贺吟的秘密。
要是能早点知道这些就好了……
“你该不会一直以为我像外界传的那样,去寂落海不是潜修,而是为了给宿光守墓才去寂落海吧?”
贺吟有点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些笑意,“怎么你也会听信这些话?早知如此,我应该换个地方的。”
沈樾之怒了努嘴,含混地道:“我怎么知道……明明就是因为你不说。”
明明就是贺吟这个家伙什么都要瞒着他,他才会因此而丧失自信,听信了那些流言蜚语。
要是贺吟能早点学会有话直说,他们之间能再多些敞开肺腑的交谈,何至于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贺吟唇边的笑意渐深,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这点笑意便风吹云散了。
他忽然想起了,沈樾之的死因。
是从什么时候有这个误会的呢?
莫非前世沈樾之也是因为误会,觉得他喜欢宿光,所以才将凤凰内丹留给他,用来复活宿光?
贺吟隐隐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边缘。
前世,沈樾之留下的绝笔信,主要是为了交代了凤凰内丹的藏处,留给他的只有寥寥数语——「你我缘浅,强留只添苦意。不如就此和离,一别两宽,不复相见。」
看见这封信的时候,贺吟同时得到了沈樾之的死讯,那时他肝肠寸断,根本来不及细想便急着去寻沈樾之的尸身了,从未想过中间会有这么一个误会。
若真是如此……想必那时的樾之,一定是很难过的吧。
过了这样久,贺吟终于明白了沈樾之跳崖前悲凉的心境,结合他后来搜集到的只言片语,他脑中渐渐拼凑出了一个迟来的真相。
微凉的唇轻轻碰了一下沈樾之的鼻尖,试了两下,才最终啄在唇边。
沈樾之没有拒绝,而是踮起脚,放任贺吟在他嘴里索求缠吻。白绫偶尔蹭过脸颊,下面颤个不停的睫毛暴露了主人混乱的心神。
他急切地摸着沈樾之的脸,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不似记忆中那般冰冷……这是活着的樾之,不是躺在冰棺中,冷冰冰、不会笑、永远也无法再给出回应的樾之。
“嗯……好了,好了……”沈樾之为他的黏人感到喘不过气,轻轻推他的胸膛,“先做正事去。”
贺吟低低叹气,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两人开始以灵钟庙为起点,在周围搜寻起厉昭的去向,直到沈樾之接到了裴渊的传音。
“你在哪,没事吧?”裴渊的声音从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