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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支铁箭并排而立,在缠绵秋风中折出道道冰冷寒芒,约莫十余个弓箭手手持弓弩,黑巾蒙面,守在两侧。

可唯一令人不解的是,这些箭矢分立两侧,但凡射出,稍有不慎,沈言灯也逃不掉。

陈涿顿了瞬,算着时辰,晁副将应是与禁军统领汇合了,随时会赶到此地。

他身形不动,只道:“沈言灯,若此番箭矢射出,你必定难逃。”

可沈言灯只是扯唇笑了声,蓦然抽出腰间配剑,抬手抵在陈涿脖颈处。

一身精心装扮的洁白锦袍被水珠溅了几团濡湿,腰间香囊有些陈旧,随着动作动作轻晃着。

陈涿不明他的意图,正欲开口,下一刻身后却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陈涿?沈言灯?”

南枝站在远处,拧眉看向宫道中心两人,而后迅速瞥见了两道宫墙上露出的锋芒,她全身僵住,进退两难。

陈涿转眸见是她,瞳孔紧缩,声线中多了一丝慌乱道:“别动!”

可沈言灯根本没给他们留下丝毫喘息的机会,脖颈剑刃抵了几分,眸光则是径直地,贪恋地望向远处那道身影,一动不动。

南枝眼见此景,只向前走了几步。

忽地,几支箭矢破开凌空,威胁般地落在她的几步外,她被迫停下脚步,眼睁睁见着远处两人对峙。

沈言灯终于开口道:“南枝,只要你好生站在那,他们就不会伤你。”顿了下,他捏着剑柄的手腕突出青筋,清透眼眸中多了一层灰蒙蒙的雾,道:“但今日,他走不了。”

话说出口,只觉全身都放松了些。

京城凄冷,像座浸满阴森气的鬼城,他年少时,万般向往科考中举,与南枝一道远离扬州,迈进这座城,如今却前所未有地想着扬州,即便父亲叱骂,课业压人,可却只想困溺其中。但今日,行至此步,许多事都要结束了,只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冀。

沈言灯放下那柄剑,转而就要刺向陈涿的胸口,目光却落在南枝身上。

他只是在赌,赌南枝的心,今日要么他杀了陈涿,要么……南枝杀了他。

南枝掐紧手中弓,一时指尖都在发颤。

可她遥遥望着,身边只有弓,没有箭,什么也做不了。

忽地,目光转而投向地上那些乱箭,胸口一颤,她不敢抬目看左右两侧的黑衣人,只一弯腰,快速拾起一支箭,然后搭在弓上,她看向沈言灯,指尖轻微地一滞,可仅有一瞬。

这一刻,陈涿刚将袖中短刃取出。

箭矢飞驰而出,可昭音只教了她一个囫囵,又许久未练,手法早就生疏晦涩,对准其手臂的一箭偏斜,只没入沈言灯左肩内分毫,在洁白衣袍上溅出一簇血花。

沈言灯像被重伤一般,彻底卸下了所有心气,那握剑的指尖忽地一松,哐当落在了地上,他踉跄了一步,眼眶通红,眸光轻颤着望向远处那人。

那一丝细微的希冀彻底破灭。

他赌输了。

与料想无异。

可他还剩下一愿,也只有这一愿——让南枝永远不能,也不会忘记沈言灯。

沈言灯指尖疼得痉挛,爬满血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向她,慢慢摸上了箭柄,而后猛地一用力,斜刺向心口。

鲜血在锦袍上大片大片地染开,又汩汩淌在了地上,成这古朴皇宫中一抹极艳的亮色。

他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往昔种种似走马观灯般在眼前闪过,那年夜月,满城绚烂又绮丽的烟火,她看着他笑,燥热酷暑,她破门而入,扑到他身上,分明没到他肩处高的人,却始终护在他身前……直至他听父之命,离开了扬州。

沈言灯躺着,眸光渐渐溃散,看向清新又透彻的天空,扯起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至此往后数年,他相信,南枝都不会忘记他了。

从始至终,宫墙上的弓弩始终未动。

陈涿看向那道躺在地上的身影,这时才恍然明白了沈言灯的目的,他垂落眼睫,遮住了眸光中的几分晦暗,扔下手中那匕首。

这是往后没了机会,就造一个必死的局,让南枝永远都能记得今日射出的一箭,记得倒下的人。

好手段。

他眸光冷淡,扯了下唇。

顷刻间,晁副将带人赶到,只看了眼便派出人手,兵甲响动,两侧宫墙上的弓箭手被迅速压制住,只响起几声弓弩落地的撞击声。

南枝怔了怔,终于反应过来,缓步走上前,走到沈言灯身前。

沈言灯睁着僵滞的双眸,湿冷的秋风吹不去满地血污,只能带走一片飘零落地的秋日残叶,打着转远离了这座皇宫,坚定又缓慢地飞向远方。

她蹲下身,定定看了许久,脑中闪过了很多却又归于平静,唯有眼尾轻轻滑落了一滴泪。

而后伸手,替他闭上了双目。

*

华章殿内,颜明砚早已等候多时,听到通传,立刻抬首看向来人,松了口气,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道:“表兄。”

此刻的颜明砚站在殿中,身着繁琐龙袍,冠冕轻晃,神情中多了往日难见的稳重,发冠高束,可哪怕极力遮掩,发间却隐隐可见一缕白发。

陈涿看他一眼,俯身道:“参见陛下,沈言灯假传圣旨,意图围宫,随行十余人身带刀剑,是为谋逆重罪,一刻钟前意图在宫道中围截臣,被赶来的晁副将及时制止。沈言灯已自尽伏诛。”

颜明砚连忙将他扶起来,轻声道:“此事朕已听说,表兄落座吧。”

两人一道坐到案前,颜明砚主动为他倒了杯茶水道:“边关大捷,只怕往后数年都难以再起战,表兄此行立下大功,又替朕除掉了沈大人,是朕该谢你。”

陈涿自如地接过茶水,轻轻抿了口。

颜明砚抬目看他一眼,忽地又道:“听闻当年先祖遗旨在表兄身上,自可调任边关大军,不知表兄,有没有想过替了朕的位子?”

陈涿眸光微顿,抬目对上他的视线,却没看出丝毫试探之意。

颜明砚笑笑:“表兄放心,我并没旁的意思,说的全都是心里话,有些事,你向来做得比我好,想来朝中大臣也更属意你为帝,而不是没半点天分的我。”

陈涿放下茶水,摇了摇头道:“我知你是诚心所问,但我不适合做帝王,南枝也不适合做皇后。”说着,他将一道明黄圣旨拿出来,铺平放到桌面:“这是皇祖父临终所托圣旨,明砚,命定是你。”

颜明砚听到“南枝”两字,眼睫颤了下,垂目看向那圣旨上自己的名讳,唇角笑意多了几分苦涩,轻声道:“母亲走了,昭音也走了,表兄,往后我在这世上就是孤身一人了。”

殿中铜炉缥缈,香雾如莲,静了好一会。

颜明砚敛回迷茫又悲戚的神色,好似只是一恍神,他转而道:“听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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