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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下有几位羌人臣子跃跃欲试,显然迫不及待想要贯彻世子所言,恨不得毛遂自荐。

“砰——”

玉樽掷在氍毹上,酒液尽数撒了出来。

“胡闹!”

羌王冷冷环视四周,“以后谁再敢说这种话,杀!”

眼下不少汉人归国心切,要是他们主动杀害汉人,岂不是相当于彻底将汉人推向南朝?

中原关内,九州大地,不知有多少个汉人!岂是他们能杀得完的!

“可是他们主动归降,若是没有惩罚,以儆效尤,只怕这些汉人都会纷纷效仿,风气一起,难以遏制。”朝臣忧心忡忡。

羌王冷笑了一下,声音冰冷,“那就让他们看到,待在南人手下,未必就比我朝治下更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世子骤然明白了父王的意思,深邃的眉骨下,眸中寒芒一闪而过。

……

千里之外,南阳郡。

铺着碎石的廛里端直,乌黑甍宇错落低矮,草庐环列拱屹,枯藤上悬挂着风干的草鱼。

赢秀漫步在其间,一路上,不时撞见百姓牵着孩童,赶着去领官府发放的粮食,有人认出赢秀,唤他一声靖侯。

就在前几日,帝王在昭明台举行官箴,为他授爵,封他为靖侯。

这不是南朝最年轻的侯爵,毕竟,南朝多的是年纪轻轻,靠着祖上荫蔽袭爵的少年士族。

——赢秀是最年轻的,凭着自己,以军功赢得爵位的少年侯爵。

当时,得知这一消息的将领们都有些沉默,靖侯,好一个十七岁的靖侯。

不战而胜,不费一兵一卒,攻下一座郡城。

此人确实让他们稍稍改观,但是,此次只不过是南阳百姓归国心切,故而主动归降,赢秀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真要说什么城府智谋,只怕还不够格。

比起他们的腹诽,官箴那晚,赢秀高高兴兴地挨个给他们敬了酒。

他打心底里觉得这些将领很厉害,驻守边关,历经沙场,以血肉之躯守护南朝。

看他如此高兴,将领们都有些尴尬,隔空和他碰了杯,心里不约而同地觉得这孩子似乎有点傻。

他们心底觉得赢秀傻,却对他改观不少,不必帝王吩咐,他们便会主动请缨给赢秀办事。

南阳郡三十六县,便是他们帮忙安排得井井有条。

想起那夜官箴的事,赢秀不由捂脸,那夜他喝了太多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恍惚记得,看见身侧有个清清冷冷的大美人,一下呆住了。

大美人上前扶他,他习惯性地靠了过去,坐在对方怀里,仰头盯着美人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赢秀迷迷糊糊地思考,总算想出了一个名字,“谢舟,你是谢舟对不对?”

他伸手摸索着大美人锋利昳艳的五官,从下颌到面颊,再到薄薄的唇,发自内心地夸赞:“谢舟,你好漂亮。”

谢舟盯着他,目光幽冷得有几分渗人,赢秀头晕眼花,完全看不清对方的神色,甚至还攀坐在他腿上,大胆地摸索他的衣襟。

身后似乎有许多人在低声咳嗽,也不知是得病了还是怎样,赢秀毫不在意,借着酒劲,继续扒拉谢舟的衣裳。

铁甲冰冷硌人,硌得他的手不舒服,底下似乎也有什么东西……

赢秀皱眉,手刚要往下摸索,却骤然被人攥住,铁掌似的,牢牢地攥住他的双臂,不让他动弹。

谢舟似乎生气了,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听不清楚,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赢秀还要接着胡作非为,手动不了,他还有腿,盘着大美人,紧紧地缠着他。

不远处似乎响起了重重叠叠的脚步声,刻意放得很轻,仿佛要悄悄溜走,也不知是谁溜走了,赢秀懒得去看。

“谢舟谢舟,让我亲亲……”

赢秀高兴地捧着谢舟的脸,重重地啵了一下,心底幸福地冒出泡泡,咕噜噜的。

他今天高兴,看见谢舟就更高兴了,理智被酒意付之一炬,只剩下少年情窦初开的欢喜。

……

一想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登徒子一样抱着帝王亲个不停,赢秀捂脸的手一直不肯放下。

他知道殷奂不喜欢他叫谢舟,许久不曾叫过了,也不怎的,一喝醉酒,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所幸殷奂没有计较,仿佛无事发生,待他如初。

再过几日,他便要出发前去寿春。

赢秀也顾不得回想自己的糗事,巡视完南阳郡后,便回到昭明台,开始打点行装。

有人从旁协助打理,赢秀需要做的也不过是看一看名册,确认一下。

等到他做完一切准备,仅仅过去了一两个时辰,赢秀心中挂念着一件大事——那便是与殷奂道别。

荆州襄阳与寿春同在边境上,却相隔三千里路,饶是乘船沿着淮水顺流而下,来回都要半个月之久。

此去寿春,只怕至少要一两个月都不能见到殷奂了。

赢秀悄悄在心里叹息,坐在昭明台上等着殷奂从中军帐归来,没等太久,远远看见披甲的帝王登上楼台,修长挺拔的阴影一直蔓延到他脚下,将他团团簇住。

“殷奂,”赢秀开口前,先顿了顿,确认自己唤的是殷奂,“我准备出发去寿春了。”

“嗯,”帝王声音很轻,似乎在克制什么,赢秀全然没有察觉,踮起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少年将脑袋贴着对方的胸膛,隔着森寒铁甲倾听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平静和缓,好想一辈子听下去……

赢秀压下心中没来由冒出来的念头,退回一步,低声道:“我真的要走了,等我查明白那张千里江山图上的秘密,我就回来。”

他不忘补充道:“若是查不明白,我最多待两个月也就回来了。”

他舍不得离开殷奂太久。

“嗯,”

帝王轻轻颔首,示意赢秀靠近,轻柔地替他梳理好发带,即将收回手时,动作忽而一顿,俯下身——

赢秀只觉额头一凉,似乎有什么冰冷柔软的东西轻轻贴了上来,克制而隐忍,转瞬而逝。

轻轻在少年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帝王转头,淡淡地睨了上前提醒赢秀启程的官兵一眼,低声对赢秀道:“去吧。”

下一次,他绝不会放任赢秀离开他身边。

赢秀点了点头,想要跟着官兵下楼,刚走出两步,脚步一滞,转过身,噔噔噔地跑了回来,抬起头,环住帝王的颈项,用力地亲了他一口。

随后,转身跑了。

徒留帝王立在原地,望着他的身影转过悬梯拐角,发间的金色发带轻轻摇曳,像一只金蝶,消失在视野中。

赢秀走了。

昭明台上的官兵鸦雀无声,屏息敛声,无人胆敢在这种关头发出一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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