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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子一晃,视线里那只熟悉的大掌伸出又收回,这才发现是不知什么时候停下的严弋。

他这会儿是怎么看人怎么不顺眼:“干嘛呀,我说了我可以走,不要你背。”

“前面的路更难走些,你受不住,要不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这可比背他过去更难听了,谢瑾宁被越来越热的天气激出的火一下爆开。

“我不。”他瞪严弋,“你瞧不起我是吧。”

又炸毛了。

严弋伸手扶正他歪掉的草帽,让那暴露在阳光下的小半截瓷白下颌好好隐回阴影中。

“前方道路不平,你伤还没好全,我怕你走着……那处,会疼。”

微妙停顿再次出现。

知道这人是关心他,但听懂瞬间,谢瑾宁脸色还是涨得通红,半是热的,半是羞赧。

严弋不说还好,他一提,身后就像是被触发了的机关,细密痛感蔓延而上,退堂鼓咚咚咚敲了起来,鼓声甚至越过了心脏跳动的声响。

是他说要来的,也是他说不需要背的,若是突然改口,也会显得他很善变吧。

他得给爹留个好印象呀!

谢瑾宁眼眶都憋红了,咬紧牙关,“我不疼!”

他强装镇定:“你也知道我是因为受伤了才走的慢,要我好了,走得说不定比你还快呢!”

严弋忍俊不禁:“嗯。”

“你笑什么!”谢瑾宁抬脚轻轻踹他小腿,“我说真的!”

“小少爷说什么,我都信。”

少年头小脸小,在严弋头上刚合适的帽子,他戴着就直往下坠,挡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颌那窄收的流畅线条。

看不清五官,但也能想象到那双荡漾着水波的盈盈杏眸。

帽沿边鼓起的颊肉时隐时现,饱满红润的唇瓣一闪而过,叉在腰间的手臂,袖间露出的一小节瓷白纤巧的腕骨,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

还有……被衣襟严密遮住的朱砂小痣。

一切的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灵动模样。

格外鲜活。

谢瑾宁扯着衣角:“别叫我小少爷,怪怪的。”

以前在谢家时,奴仆和外面的人都这么叫,但如今在这小山村,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瑾宁不行,小少爷也不行。”

“就叫谢……”

“全名又过于生疏,谢叔乐于见得我们亲近,如此怕是更不妥。”

严弋缓缓开口,列出所有可能性,也堵住了谢瑾宁的嘴,他问:“那我该叫你什么?”

“宁宁?”

男人的语调比起刚刚正常许多,但他嗓音本就低沉,尾音放缓,叫出如此亲昵的称呼时,似是阵阵浪潮拍在边岸。

谢瑾宁揉了揉莫名发起热来的耳尖:“不行!”

“宁宁。”严弋又念了一遍,“甚是可爱亲近,为何不行。”

谢瑾宁唇瓣张合,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只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嘛。”

“那……”

嗓音在舌尖转了一圈,严弋垂眸,视线仿佛要穿透帽檐:“我叫你阿宁,怎样?”

“随便你。”

淡粉指腹间留下了道道月牙,谢瑾宁飞快扫他一眼,又垂下脑袋,“别磨蹭了,快点走啦。”

结果最后还是没能走几步——

无他,谢瑾宁岔气了。

他才刚用完饭不久,又喝了药,慢慢走时还好,而后为了向严弋证明自己可以,他故意加快速度,身子就吃不消了。

下腹部传来的阵阵抽痛让谢瑾宁迈不开步子,但远处已有麦浪随风而动,在阳光下闪耀着金黄光芒,煞是好看,他就更不愿原路而返。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眼巴巴看着严弋:“怎么办啊?”

几息后,他被男人搂住腰,侧腹被蜜色大掌轻轻按揉。

严弋手大,又骨节分明,青筋脉络凸起,完全伸展开来时,竟差不多能遮住谢瑾宁被腰带掐住的细腰。

炙热掌心在左下侧小心揉动,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的温度从相接之处传入,叫谢瑾宁忆起那日从邪魇中惊醒后,他也是如此被揽着腰,被男人紧紧抱在怀中。

那是和亲情截然不同的,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尖锐痛感也在这股热意下缓和,还泛起些许颤栗,谢瑾宁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思维开始发散。

好像严弋身上一直都是热乎乎的,说是硬硬的大木头,现在看来倒更像是一块炭。

他从杂书上看过,一些木材被烧掉后就会形成碳,是什么木材呢……

“好些了吗?”

回应他的是从鼻腔中冒出的一声哼鸣,似躺在暖窝中,舒服到极致的幼兽。

严弋掌心的动作一滞,微微躬身,钻入少年帽檐,对上那双水波潋滟的瞳眸。

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视线有些失焦,休憩中的墨蝶被惊动,扇动数下,散开的水雾才慢慢凝结化为一颗剔透琥珀。

心口一跳。

“我好了。”

腰还被人捏住,谢瑾宁只得上身后仰,拉开些许距离,温热鼻息依旧洒在男人面上。

凑近后,他面容间的攻击性更为锋利,深邃眸光化作一把穿云长枪,要将眼前的猎物死死钉住,眨眼再望,又恢复了淡然,好似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在谢瑾宁炸毛前,严弋主动松手拉开距离:“还痛吗?”

情绪还为累积起就已飘散,他感受了一下,摇摇脑袋:“不疼了。”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谢谢你。”

大木头,不是,大炭。

更难听了。

谢瑾宁实在没忍住,眉眼弯成弦月,翘起唇角偷笑两声。

“那就走吧,谢叔还在前面等我们。”

……

田间已有不少人,都在各忙各的,热汗淋漓。

晴日,穗浪,金黄麦穗在微风中轻舞,却是一片孤寂。

成数收获的季节,割麦子的人面上却无丰收的喜悦,反而满面愁容,不时低头叹息。

自己愁得不行,也就没空管又多来了什么人了,三人一路无言地来到自家地里。

谢家共有三十亩田,听着多,看着也是一望无际。

麦浪在日光下粼粼,如同一匹上好锦缎,谢瑾宁忍不住发出赞叹:“好漂亮啊。”

这般景象,他只在书中画中见过,无论描写多么生动具体,也无半分亲眼目睹给他带来的感觉强烈。

他道:“这么多麦子,一定能收获不少吧,真好。”

谢瑾宁从未务过农,也不知其中门道。去年大旱,田地干裂,连河床也近乎干涸,麦子死了不少,费心养了一年也未养回多少,远看穗浪起伏,凑近看较以前而言更是稀疏了大半。

麦谷只是看着喜人,摘下一捻,也都是些干瘪小粒,真正割完再脱粒,恐怕还不足十五石。

再除去田地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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