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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把一寸一寸火气都抚平了。
当年邵言刚进雪鹰大队第一年,也遇到过一次类似的人质遇难情况。
那次是救下人质三天后,路怀勋交接任务回去交差,报告都写完交上去以后,突然收到人质暴毙的消息。
以为风平浪静了,一点预兆都没有,人质身体里埋下的隐患连入院体检都没查出来。
事情发生以后路怀勋一个人在心理中心待了两天,满墙发泄用的海绵垫被撕成碎片散落一地,门边的木质把手都被他捏到变形。
那时候彭南看得心惊肉跳,连夜给自己的博导发邮件询问意见。冯明磊也整夜失眠,甚至开始思考队长的替补人选。一中队更是人心惶惶,破天荒停了一天的训练。
然而路怀勋出来以后就跟没事人一样,挺直脊背站回队长的位置。除了对自己更加发狠的训练以外,似乎看不出那次事件对他的更多影响。
这一恍就是两年。
邵言关上淋浴穿好衣服,回身带上浴室的门,悄悄观察床上的人。
路怀勋手背压在眼睛上,看不见表情。
因为肋骨的原因,胸口呼吸的起伏很小,另一只手垂在一边,上面两个发青的针眼。
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却莫名透着一股消沉。
邵言突然就想起了彭南的那句话。
“就算天底下的人都心理脆弱,他也会是个坚强的独苗。”
可是,凭什么啊。
路怀勋似乎察觉到什么,挪开手背,看见满面愁容的邵言,反倒懒得赶他出去了。
“我没事,你忙你的,我一个人静静就好……”
人不舒服的时候,平时能控制得很好的负面情绪都在成倍的发酵,太多东西滚动在胸口,比伤痛本身还难受,也难以再强颜欢笑。
邵言沉默了两秒,转身从桌子上拿起饭盒,坐到床边。
里面是他挤了半小时才抢到的肉末茄子,全食堂最丰盛的荤菜。
“你一天没吃东西,我带了饭回来,你要不要?”邵言把饭盒打开,往路怀勋那边举。
路怀勋摇摇头,“不饿。”
“仗要打回去,你必须先养好身体。”邵言还在说,“多少吃点吧。”
路怀勋皱眉,“你让我自己待会儿……”
邵言心一横,壮着胆子憋出一句话,“我每次去操场跑圈,那也是想自己静一静。你过去找我,我也没赶你。”
路怀勋看他良久,表情终于柔和一些,手背又重新盖上了,“累,你先吃,我睡会儿。”
“那我们都不吃了,聊会天。”邵言放下饭盒,伸手拉住路怀勋的胳膊,不肯放过他。
四年前他身上没伤,全靠消耗体能发泄心里的情绪。现在他因为伤在肋骨,连翻身都困难,邵言不敢真放他自己待着。
路怀勋被他这股难得的倔强劲气笑了,可伤的位置太难受,才笑两下就满脸冷汗,皱着眉头直喘气。
被冷汗打湿的头发趴下来,剧痛顺着神经窜到全身,胃里搅动着灼热的火烧感,心跳快得不受控制,太阳穴也像有小锤在敲打。
“队长。”邵言在旁边喊他。
路怀勋艰难地缓了口气,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说吧,聊什么?”
……
“他们都嫌食堂的饭太难吃,做梦都想自己开小灶。前段时间猴子给后院地里松土种了点东西,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样了。”邵言想了想,“二队倒是没那么大怨气,还说我们的嘴被雪鹰食堂养刁了。”
……
“昨天冯将破例给每个人几分钟通话时间,大家都很高兴。蒋启说,冯将给你批的时间最长,先存着。”
……
“我的狙击训练也没耽误,裴队让颜浩彬和我一起练,这两天我还赢了他。”
邵言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就东一句西一句的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路怀勋只是安静地听着。
“思齐今天去操场看咱们队里的训练,还唱了首儿歌——”
路怀勋眼神微变,邵言立马住嘴了。
聊什么不好,非要提思齐。
他在心里暗暗后悔。
“小邵。”路怀勋抬眼看他,微笑道,“你不用这样……”
“队长……”邵言看着他眼睛里复杂的情绪,干脆把话题摊开了,“我们收到的情报里从始至终只有思齐一个人,现在这个结果不怪你。”
路怀勋顿了顿,认真道,“嗯,也没人怪我……”
邵言追问,“那你自己呢?”
路怀勋笑容淡去,模棱两可地答,“我没事。”
“队长!”邵言急了,声音里滚动着更多的情绪,“后方有冯将,有军委,你旁边还站着这么多人。”他抽了抽鼻子,使劲把话说清楚,“我们每一个,都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就算天塌了,多的是人跟你一起扛。”
路怀勋沉默下来,目光从邵言身上移到窗外。
窗外是最浓郁的漆黑,震耳的炮火声在夜里也并不安分。
似乎能看到飞机坦克在战场上开火,巨型现代武器不用过分讲究命中率,每一声轰炸背后,都有鲜活的生命。
有什么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路怀勋深吸了口气,声线有些发抖地说,“那孩子,跟思齐一样的年纪……”
邵言自己眼圈也红了,他强忍了一会儿,半个身子都俯下,额头抵在膝盖上。
是因为那个人生本应该刚刚开始的孩子,更因为亲眼见到这个总是撑着整个雪鹰,看起来永远不会倒下的人,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疲惫低落的神态,道出心底的柔软。
路怀勋艰难地伸手按在他肩上,克制着,不想放任这种情绪继续扩大下去。
像洪水溃堤,开了这个头,将来更难收拾。
“雪鹰从来没打过败仗。”路怀勋在说。
“他们敢伤中国人,就必须要付出代价。”邵言抬起头,哑着嗓子应和他。
路怀勋点头笑了一下,收回胳膊垂在床边,慢慢闭上眼睛,“真累了,放我睡会儿……”
邵言在路怀勋手边的凳子上留了杯温水,起身准备悄悄离开。
关门前,忍不住又往队长身上看了一眼。
他稍稍往**着身子,按着胸前的固定带,整个人非常不舒服的样子。
估计因为情绪起伏得厉害,肋骨的伤横在中间,可他不愿表现出来。
邵言沉默着看了一会儿,轻轻带上了宿舍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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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当初路怀勋教邵言的那样,在战场上,压不住个人情绪永远是最危险的举动。
路怀勋风里雨里这么多年,最懂这个道理。
于是到临睡前,邵言再次回到这间屋子,路怀勋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谢了……”路怀勋见他进来,举了举手上的杯子。
邵言摇摇头,走过去坐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