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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摔地啪啪响。

这已经连着三回,他们这个队长次次撂下一句有事就跑没影了。

正在这时,教室外探进一颗脑袋,是个女生,很漂亮,大大咧咧嘲里喊:“找一下元向木。”

谢直打量着女生:“找他有事吗?”

“有啊。”女孩晃了晃手里的信封。

“他不在教室。”

“啊?”女孩扬起的笑瞬间垮了,“去哪了怎么又没在?不是听说他今天来学校了吗?”

谢直沉默几秒,对女孩说:“你去尖子班,他可能在那。”

“好咧,谢了。”

女孩风风火火跑到一楼,只看见元向木一闪而过的衣角。

“元向木!”

女孩喊了一声,跟着追了好几步还是没追上,站原地懵了半天。

“找他有事吗?”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女孩被吓一跳,扭头惊讶道:“弓雁亭?”随后抬手往校门口消失的身影一指,“元向木这是干嘛去了你知道吗?”

弓雁亭眉心微微皱了下,并没对女孩说他的去向。

“算了,你把这个给他。”女孩说完又不放心地补了句,“不许偷看,谢啦。”

弓雁亭看了眼那粉嫩的信封,少女的心思简直赤裸裸,等反应过来女孩都上楼了,只能作罢,回教室把信封塞桌框,想了想请了个假又往校外赶。

春园小区离九巷一中有七八公里,来回得坐98路公交,说起来,这还是弓雁亭为数不多几次坐公交。

但今天来不及等那辆走起来声音跟拖拉机一样的古董,弓雁亭挡了辆出租车,催促司机快点。

离春园小区还有一公里路,前面突然堵住了,路边围着一大群人,把原本宽敞的路面占了一半。

“我不走!我不走!”女人坐在地上奋力尖叫,脸上脏污不已,头发散乱批在肩头。

“妈,别闹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元向木蹲下身,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女人的背。

“别碰我!”方澈一把打掉元向木的手,突然颤抖着缩成一团,口中喃喃:“你们都是混蛋,都不安好心。”

她突然停下,眼睛狂乱地在人群中搜索,手受伤了,擦破皮的伤口沾着脏污,用力撕扯着头发,“有人要害我,他要杀我,他给我下药,他....”

“妈!”元向木喊了声,又怕刺激到方澈,努力放低声音,“妈,不害怕,没有人要害你,我们回家吧,回家就没人能伤到你了。”

“不!”方澈突然登时这前方,颤动的瞳孔里满是惊恐,跪趴着往人群后面钻,低声念叨:“不回去!他给我吃药,他要害我....”

泪水和灰尘混做一块糊在脸上,原本端庄美丽的女人此时一副痴傻疯狂的模样。

人群中不知谁低低笑出声,毒刺一般从连成片的指指点点里钻出来。

胸腔里似乎有什么要挣脱桎梏,元向木下意识觉得恐惧,他瞪着眼睛,视线凌乱飘忽,似乎不知道该看哪里。

方澈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激烈的发病了,医生明明说她很稳定,怎么会突然这样?

他抬起头,视线一寸寸机械地挪动,神情阴鸷恐怖,向刚才发出低笑的方向搜寻,却蓦地定住。

弓雁亭站在层层人墙外,正看着这边。

他很高,在一堆看热闹的人后简直鹤立鸡群。

元向木张了下嘴,头痛得像要裂开。

扭曲撕裂的视野里,弓雁亭抬脚过来,从人群后挤到他身边。

他听到弓雁亭在说话,围堵的人群慢慢散开,只有方澈的哭喊和尖叫还在持续。

狼狈又可笑。

早上十点,晴空万里,整个世界明晃晃的,夏蝉叫得声嘶力竭,每次听到这些聒噪刺耳的声音,元向木都要疑惑好久,想不明白那么小小一个虫子哪来那么大劲。

元向木从来没有捉过夏蝉,不知道把那种丑陋的虫子肢解,拆掉它的腿和翅膀还会不会叫的这么欢快,或者砸烂它,就像砸烂那些指指点点的人的脑袋。

元向木没发现自己在抖,一种让灵魂酥麻的奇异感让皮肤紧绷。

“啊——”熟悉的尖叫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卡顿的脑袋开始运转,眼前扭曲变换的图像渐渐立体。

脚边菜篮子翻到,原本新鲜的蔬菜撒了一地,被围观的人踩踏成脏污的烂菜叶。

元向木目眦欲裂地看着着一片狼藉,脑中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断裂。

他慢慢蹲下,拦腰抱住方澈,粗声附在她耳边说话,“妈妈,求你了,有我在没人能害你,等我考上大学,我们就能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耳边那一声声粗粗粝沙哑的声音磨着方澈的神经。

“你是谁?”她问。

“我是木木啊。”

“木木.....木木....”女人喃喃着狂乱的眼神终于开始聚焦,呈爪状僵硬的手也渐渐软下来,“你、你是我儿子....”

“对,所以不要害怕。”他用力抚着方澈的脸,一声声唤她,“妈,你说想去收容中心看小猫,咱们周末就去,菜花喜欢吃小鱼干,我们多买点,还有蒲公英,它最可爱,不知道有没有被领养。”

“好...”激烈的情绪过后,方澈精神不大好,眼神没有光彩,只能听得懂简单的字句,却没法表达,像一株马上要凋零的虞美人,

“那我们去医院?”元向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提到了嗓子眼,怕她突然又受刺激。

见方澈没有过激反应,才继续说:“上次梁医生说要给你复查,今天就去吧?梁医生你还记得吗,是你同门,就是那个高高帅帅的大叔,说话很幽默那个?”

方澈慢悠悠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元向木又抱着她安抚了好一阵,才分神看向旁边。

弓雁亭背对着他,正把烂菜叶一根根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回头正好对方元向木的眼睛。

心很轻地跳了下,那双眼睛让弓雁亭感到一阵凉意,像一摊从未照过光的死水。

“好点了吗?”他走过去,轻声问。

元向木收回目光,点点头,用手细致地顺着方澈扯乱了的头发。

“谢谢。”他低声道,声音还是像磨在砂纸上一般,“你怎么在这?”

“有点不放心,跟出来看看....”弓雁亭把外套脱下来,罩在方澈身上,想了想又补充道:“元向木,我不是有意要看见的。”

“我知道,所以谢谢你。”

弓雁亭叫了车,和元向木一起把方澈送进医院,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应激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两人进去后,弓雁亭坐在走廊边上等。

闭上眼,脑中还是乱哄哄的,刚刚过去的那场闹剧里,有几秒,元向木表情让他心底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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