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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他正在穿过舞台往候场区域走,侧脸在顶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角抿得很紧,也很疲惫。
也是同年,到外地比赛。汤岁已经小有名气,当时后台挤满了参赛人员,有双手趁乱把他的背包顺走,导致他只能穿着不合脚的备用鞋跳完整场,谢幕后脚肿得修养了半年才好。
但舞台是一个残酷无情的地方,它只对极少数人报以掌声,而对大多数人来说却是一场公开的凌迟。因为这场比赛,汤岁被媒体挑出几个失误动作进行大规模抹黑,很多人倒戈在新闻下纷纷留言质疑排名的成分。
六年前,他代表机构去区域级选拔赛,那是强制签约后迎来的属于自己的第一场比赛。
虽然规模很小,也不正式,但汤岁实在太久没接触舞台了,内心紧张又开心,在几百人中脱颖而出拿了第一名,结果被负责人硬拉着在镜头前说了无数句“感谢机构栽培、是机构成就了我”类似的回答。
结束时已是深夜,他口干舌燥,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两袋面包,回到家一边吃一边哭。
指尖快速滑动触控板时,整排缩略图会短暂地变成模糊的色带,又在停止时恢复清晰,最下方状态栏显示着数字:347个项目,占据6.2GB空间,记录着汤岁整整七年里大大小小的比赛。
他的心脏紧巴巴皱着,但胸腔中却仿佛炸开沉闷的钝响。
也就是说,在汤岁自以为形同陌路的时间里,其实陈伯扬一直在往返于国内外,跨越重洋,辗转各地回来看他,每一场比赛都没有缺席,甚至最近的一次就在几个月前。
汤岁从来不知道舞台上的自己可以这样生动鲜明,眉眼带着浅笑的,认真的,严肃的,身材高挑纤瘦、服装华丽一尘不染的,被万众瞩目和无数摄影机对准的自己,此刻在这块电子显屏中慢慢成形。
他也从来不知道这样的陈伯扬——
其中一张照片里,领奖台上的他正应粉丝要求比出半个爱心,而画面左下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观众席伸出,隔着遥远的距离在虚空中与他完成了这个心形。
成熟理智的陈伯扬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做出如此幼稚笨拙但又实在浪漫的举动。
眼前模糊一片,汤岁揉了下眼睛,视野才清晰起来,慢慢滑到最底部,看见两排类似聊天界面的照片。
是用相机拍摄的一部旧手机上陈伯扬和自己的短信记录。
由于当时汤岁很在意话费,所以他们的聊天并不多,短短十几页就可以拍完,翻到末尾页时,他的指尖彻底顿在触控板上方。
旧手机模糊不清的屏幕中,七年前汤岁给陈伯扬发送的最后一条信息,时间显示为7:03分。
再往下,是因为他注销电话卡而导致陈伯扬发送失败的几条短信。
[2010年6月8号]:你过得好吗?
[2011年1月1号]:新年快乐
[2012年10月3号]:医生说我生病了,我想你
[2012年12月17号]:今年的伦敦特别冷
[2013年4月3号]:梦到我们和好了
每一条短信后面都跟着“发送失败,点击重试”的红色标记。
汤岁的手腕开始无法抑制地颤动,他盯着屏幕,瞳孔微微收缩,仿佛看不懂眼前的文字。
浴室的水声停了,门轴转动发出轻响。陈伯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沐浴后温热的水汽。“在忙工作?”他顺手调高了空调度数,语气像平时一样温和。
汤岁没有回答。
或许察觉出哪里不对劲,陈伯扬走过来,看向电脑屏幕时愣了一下。
汤岁仰起脸,眼底泛着红,是一种比哭更深更钝的痛楚。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很久。
“你说生病。”汤岁开口时声音压得很轻,“是什么病啊?”
陈伯扬坐到身旁,以指腹蹭过他湿润的眼尾,还算轻松地笑了笑:“没什么事,要真有问题我也不能好端端出现在你面前,对吧。”
汤岁没有理会他的玩笑,固执地重复:“是什么病。”
“真的没——”
“你说。”汤岁打断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颤音,精神像是紧绷到极限。
陈伯扬的视线与他静静交缠了几秒,最终败下阵来,似乎是怕汤岁担忧,从始至终都用较为平缓的口吻坦白。
“不严重,就有点失眠而已。医生说是睡眠障碍,属于心理疾病,但我感觉真的没事,也不影响生活,睡不着的时候还能多处理点工作,看看书,效率挺高的。”
心理疾病这四个字传到耳朵里时,汤岁彻底怔住,血肉仿佛都被抽空榨干,没了灵魂。
也是在同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从和陈伯扬同居以来对方好像真的没怎么休息过,晚上比他睡得晚,早上睁开眼时陈伯扬也总是醒着的。
汤岁不敢想,七年,这么多日日夜夜,或许直到昨晚陈伯扬躺在他身边还在饱受这种疾病的折磨。
根本不是睡不着觉那么简单。
反复失眠会想什么,做什么,精神状态和身体能承受得了吗?会吃药吗,药物有没有副作用,真的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和工作吗,抽烟是不是因为过于焦虑,长此以往会不会诱发其他心理疾病?
汤岁心底升起一种悚然的后怕,同时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眼眶红得触目惊心,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往下流,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牙齿完完全全咬在一起,发出很轻的磕碰声。
陈伯扬顿了顿,汤岁此刻完全就是当年应激障碍发作时的样子,他几乎是本能地将人揽进怀里,让汤岁坐在自己腿上,掌心不断抚摸汤岁单薄的脊背。
两人拥抱的力度越来越大,肋骨相抵,心跳共振,仿佛不需要呼气和吸气,只要这样紧紧相贴就能活着。
“好了,好了。”陈伯扬从汤岁的后脑摸到背部,一声又一声哄着他,“没事,你看看我,我没事的,阿岁,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哭了好不好。”
汤岁的视线模糊一片,却还是稍稍退开些距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哽咽着问:“医生还说什么?”
“就是吃药看病,配合治疗就行。”陈伯扬简化道。
但越是这样避重就轻,汤岁想得就越多,紧紧搂着陈伯扬的脖子,眼睛干涩到发疼,可还是在往外流滚烫的泪,他哑着嗓子问:“……是因为我们分开,所以你才会这样的,对吗?”
陈伯扬没说话。
汤岁几乎等同于在恳求他开口:“告诉我吧,告诉我是因为分开你才生病的,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都怪我……我差点把你害死对不对……”
陈伯扬从前见汤岁哭过很多次,大多数时候是安静地,克制地,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