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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分开后,林医生有继续打电话给汤岁安排治疗时间,他只讲以后不用再来了,没多解释,对方也没多问,了解地址后寄来一些药便断了联系。
电梯门打开,陈伯扬说:“那就好。”
走廊很长,铺着白金色地毯,尽头是个很大的露台,两人的包厢在对立面,隔着大概六七米距离,分开前汤岁朝陈伯扬看了一眼,那种犹豫的、想要开口但不能的眼神。
夜色深深,一只小鸟不知从哪个排风口钻进来,缩在走廊上方的监控角休憩,那两粒黑圆的眼睛一眨一眨,纵观全局。
八点二十分,左侧包厢门无声滑开,清瘦的身影穿过长廊,露台的夜风掀起风衣下摆一角,他吹了会儿风便走回。
八点二十五分,右侧包厢传来把手转动的轻响,高大的轮廓在露台栏杆前停留片刻,指间的火星明明灭灭。
八点四十三分,左侧包厢那道清瘦的身影回去关好门,门缝刚合拢不到十秒,右侧包厢里男人开门出来。
他们的动作落到那两颗小黑豆眼睛的虹膜宇宙里,轨迹被拆解成无数静止帧,像自动放慢倍速。
小鸟歪歪头,反过脑袋用嘴巴理了理羽毛,当再次抬头时,走廊已重归寂静,只剩两扇相对的门扉,在中央空调的气流中微微颤动。
它将脑袋埋进翅膀底下开始休憩。
聚餐结束后,一行人走至餐厅门口陆续分开,汤岁站在廊柱旁,目光落到远处某个虚点上。
小杨顺着他的视线张望,只看到被雨水洗亮的霓虹。
“汤老师,怎么了?”
“没事,透透气。”汤岁说。
“噢,那你透吧,等透够了咱再走。”小杨伸个懒腰,靠着廊柱开始玩手机。
一辆车停在台阶下,窗户降下来,王憬朝两人问:“不回去吗?”
小杨露出一个很假但又挑不出错的笑容:“您先走,我等下就把汤老师送回去。”
王憬没理会他,而是继续问汤岁:“你不舒服?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汤岁说了句“不用”便没再开口,王憬也不好说什么,只笑笑跟他们打过招呼后开车走了。
引擎声远去后,小杨从鼻腔挤出声轻哼。
汤岁侧目,忽然问:“你好像很不喜欢王制片。”
“我去。”小杨立马站直身体,睁大眼睛反问:“您喜欢他啊?”
“不会。”汤岁说,“他是总制片,你还没毕业,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和他共事,别太显露了。”
小杨显然不太能听进去,嘟囔道:“我是你助理,你是舞剧院的人,又是被文旅局专门邀请过去的,干嘛要在意一个制片人怎么想,而且他本来就很越界啊,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再说我答应过嘉欣要好好保护你……”
大厅里电梯停下发出“叮”一声,小杨说着往身后看了眼,转而止住话题,对他说:“汤老师,你朋友出来了。”
其实汤岁回头之前先平复了下呼吸,他甚至很清楚此刻站在这里的原因,连带着今晚见面后留在心底的忐忑,恍惚和一点庆幸,他甚至已经忘了这次来聚餐是为替同事提一句公事,只记得从包厢到露台十几米的距离,他怀着私心往返了三次。
重新遇见很好,如果再见一面就很好了,不需要更多,只是想再看看陈伯扬,看他过得好,过得平安就足够了。
陈伯扬今晚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没有喝酒,所以眼神看起来很清明温柔,跟几年前一样。
“这么巧。”他走近后对汤岁说,“你们结束了吗?”
明明在此之前已经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但汤岁真正面对陈伯扬时,大脑还是迅速陷入空白,只能下意识作出简单回答:“对,在这里休息。”
小杨有点疑惑,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汤老师这张古水无波的脸上看到类似于无措、但又很接近柔软的神情。
陈伯扬轻笑:“这里有什么好休息的?”
汤岁感到心虚,视线不由自主飘向别处。
听见这熟稔的语气,小杨更加确信他们之前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便嘿嘿笑着打圆场:“就是就是,哎旁边有家咖啡馆,你们如果想叙旧就去那儿,我在车里等等。”
按理说眼前这个人是汤老师以前的朋友,汤老师人好,那交的朋友肯定也差不到哪去,可以归类为“安全”这一项,所以小杨自认为他的提议很不错。
陈伯扬看向汤岁,轻声问:“方便吗?”
汤岁往小杨指的方向看了眼,说“好”,其实他根本没注意什么咖啡店,只是让这个回答看起来自然一点。
小杨抬脚欲走,陈伯扬喊住他,看了看腕表,语气有礼道:“太晚了,不耽误你时间,等下我把汤老师送回去。”
小杨一怔,下意识看向汤岁,后者有点卡顿地点了下头,而且比刚才看起来更心不在焉了。
他便没多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陈:汤老师~()
阿岁:O.o
第45章
咖啡馆里靠窗的位置,一盏暖黄的吊灯低垂,在深褐色的木桌上投下一圈光晕,像深夜海面上的孤岛。
虽然二十四小时营业,但已接近凌晨,店里只有他们两位客人,角落的黑胶唱机正播放一首缓慢的萨克斯曲子。
汤岁有点无所适从地摩挲着咖啡杯沿,即使很多年过去,他依旧觉得自己在陈伯扬面前是透明的,而对方从始至终都带着衣冠楚楚的坦然。
“经常这么晚和同事出来聚餐吗?”陈伯扬突然问。
很显然汤岁没有准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以为对方会问一些“过得怎样”类似的话术,静了片刻,他摇摇头:“今晚是例外。”
陈伯扬垂眸喝起咖啡:“谁是例外。”
汤岁看他一眼,道:“有点工作而已。”
“好。”陈伯扬又说,“以后下雨记得打伞。”
“知道了。”汤岁悄悄垂下眼睫,试图捕捉视野范围内自己衣服是否还有被淋湿的部位。
他这副模样落到陈伯扬眼里有点像不高兴了,睫毛压下去掩住瞳孔里的情绪,唇角抿起,肤色透着苍白,风衣没有系扣子,露出衬衫整齐的领口,而上方恰好是一截干净纤细的脖子。
于是陈伯扬说:“你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很好看。”
汤岁没反应过来似的,抬起眼看他,又慢吞吞将视线挪到窗外:“谢谢。”
“不客气。”陈伯扬道。
气氛一安静,咖啡馆里播放的萨克斯旋律就明显起来,间奏松散,两人偶尔会对视,但不超过两秒,汤岁总是不由自主先移开目光,他其实有点害怕对方忽然质问当年分开的事情。
但陈伯扬没有,仿佛真的只是他乡逢故,坦坦荡荡。
一杯咖啡见底,时间愈发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