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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赭石、砗磲、绿松石,不等。

这一个天降礼物,完全出乎芙颂的意料之外。

她爱画画的雅好,从未与极乐殿的任何人提及过,甚至连闺友羲和也不曾提及。

芙颂摩挲着这些画具和颜料,心情酸涩又复杂。

送这个礼物的人,会是谁呢?

不可能是极乐殿的人。

芙颂忽然想起梦嫫先前告诉她,谢烬入过她的梦。

也许她梦回在莲生宫修行的日子,摆画摊的一幕被他看到了,所以他记住了。

……所以,这份礼物是他给她准备的吗?

想着想着,芙颂蓦觉面颊热了起来,就连心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怦然如沸。

她无措又生气。

无措地是,当了这么久的神明,九千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至异性的礼物。

手脚紧张得不知该如何安放。

收下的话会不会太心安理得了?

不收下的话会不会太忸怩作态了?

生气地是,谢烬未经允许就入她的梦,那种种心事不都被他看了个遍?

她以后在他面前,还有形象可言吗?

说起来,芙颂还不知晓,谢烬为何要入她的梦。

这件事,估摸着梦嫫会知情。

芙颂复又将招魂伞顺了出来,拍了拍伞柄,掩唇轻咳一声:“梦嫫,有件事想问你。”

“人家猜猜看啊,你是不是想问关于谢烬入你梦的事儿?”

芙颂道:“是。”

梦嫫道:“为何不直接问他?跟他睡了这么多次,都是老熟人了。”

芙颂面颊烧得厉害,哪怕梦嫫说得是事实,但她听上去还是觉得别扭,遂硬气道:“你再口无遮拦,我直接送你去往生桥。”

“别嘛,要不这样,为了公平起见,人家让你入一次他的梦可行?这般一来,他心底有什么秘密,你也全清楚了。”

芙颂本来想问谢烬入她梦的缘由,但被梦嫫的话带偏了:“擅自入他人的梦,是天庭明令禁止的。”

梦嫫道:“好吧,不想就算了……”

“谁说我不想?”芙颂又改变了主意。

谢烬入了她的梦,这属于州官放火。既然州官放火,难道就不许百姓点灯吗?

为了公平起见,她入他的梦,也不算太过分吧?

芙颂嘱咐梦嫫:“我入他的梦这件事,不许让他本人知晓,明白否?否则,仔细你的皮。”



嫫打包票道:“放心。只是,能否先放人家出来?你把人家困在招魂伞里,人家如何施展计策?”

芙颂摇首道:“不成,你还没回答我最初的问题。谢烬为何要入我的梦,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才会酌情放你出来。”

虽然被梦嫫带偏了话题,但芙颂最后又掰回了正题。

梦嫫:“……”

梦嫫:“是这样,在十刹海留宿的那一夜,你可记得自己梦魇了的事?”

芙颂对自己梦魇的事有印象:“记得,怎的了?”

梦嫫耐心解释道:“你梦魇过两回,第二回差点醒不来,是谢烬吩咐我潜入你的梦境,找寻破解梦魇的办法。他破解了你的梦魇,你才醒过来。”

芙颂听罢,震愕得道不出话。

她完全不知晓此事。

距离十刹海之旅过去了一个月,要不是梦嫫告诉她,她迄今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这小没良心的,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还对他耿耿于怀,委实是不应该。这件事本来也不该同你说的,谁让你威逼利诱呢?”

芙颂没有说话。

她最近睡觉,的确没有再梦魇了,一直都是睡好觉,做好梦。

这背后的原因,原来是谢烬。

是他破解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梦魇。

“噗通——噗通——”

芙颂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仿佛怀揣着成百上只不安分的小兔子。

她想不通,谢烬为何要对自己这样好呢?

又是破解她的梦魇,又是送她名贵的画具。

思绪如被狸猫挠乱的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芙颂摇摇头——既然想不通,那就先别想了。

当务之急,就是睡觉!

——

翌日白昼,辰时正刻,朝暾时分。

芙颂比以往迟了一个时辰,来到了不二斋。

春日迟迟,被鎏金日色掩映的寝屋,像个温黄的画框,镶着窗子里一副大画,那澎湃蓬松的绿色竹涛,直直溅染在了窗纱上,把纱帘的边缘都染绿了。

芙颂的眉眼也蘸染了几分绿意,她纵身跃至寝屋之时,却发现寝屋里冷冷清清的,好像一座大冰窖,每一寸空气都渗透着侵肌蚀骨的寒意,就连花笼里爱吵吵嚷嚷的毕方也缩着身子不语。

芙颂逗它,它也不语,暗戳戳示意她去注意庭院的人。

芙颂就往庭院中望去。

一片竹色松涛里,谢烬静静坐在棋盘前,一席苍青色长纱,春风一吹,纱袍猎猎翻飞鼓动,似皎洁月色,如琢如磨。

他手中捻着一枚白子,却久久没有落下。

芙颂走近前去,发现谢烬的眉眼之间蘸染着一重薄薄的霜色,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细线。

呃……他看起来好像并不很开心的样子。

至于为何不开心,芙颂并不知情。

可能是被加夜班累着了罢?她加夜班也挺不开心的。

但一想到马上就能进入他的梦境,窥探他的秘密,她又开心了起来。

这种事听着有些不道德,但她用三根手指头起誓,只干一回,下不为例。

她来到谢烬的面前,伸出手捻住他的两侧嘴角,朝上轻轻提了起来,用哄人的气声道:“别不开心啦,快去睡觉觉,好不好?”

似乎哄人的话起了效果,谢烬果真从棋盘处缓缓起身,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芙颂蹦蹦跳跳缀在他的身后。

谢烬用余光撇着身后的女郎倩影,他方才嗅到她身上有卫摧的气息,并且,她比寻常迟来了一个时辰,既如此,她晚来的缘由似乎不言而喻。

谢烬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吃味,生活的锚点落在芙颂身上后,一切的情绪似乎都不受他控制了,喜怒哀乐随着她一举一动而发生细微的变化。

他厌憎这种失控的感觉,但一听到她哄人的软糯话辞,他似乎又没有那么吃味了,眉间的霜色减淡了几许。

她与卫摧碰面了又如何?又不是孤男寡女的相会,他何必因为这种小事扰了心绪?

她对卫摧有没有男女之情,其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若是真有,今日也不必来不二斋找他了。

谢烬为芙颂寻到了更合适的解释与理由,心中淤积的霜雪,在春日的暖阳覆照之下一寸一寸消融成水。

他送了礼物给她,不知她喜欢否?

他想看看她的反馈。

但今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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