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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生出了一股子复杂的思绪。

梦境是映射人之初心的窗口,芙颂想当个画师,但在现实世界里,她并没有成为画师,而是成为了日游神,负责在白昼巡守凡间



这份职业,她一做就是九千年。 w?a?n?g?阯?f?a?b?u?Y?e??????μ???ε?n??????2??????????m

小时候的她,一定不会知道长大后的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就像小时候问出的问题,长大后不一定会获得答案。

岁月会逐渐杀死一个人的心气,在经年累月的磨蚀之下,她不会再在乎那些问题的答案了。

这不是谢烬所希望看到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一种想法,一种要让她莫负初心的想法。

他在她的掌心里,一字一比划地写:“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芙颂默念着他写下这一句话,没有说话,黑暗之中响起了吸鼻子的声音,

谢烬觉察到她的情绪不太对劲,她是不是哭了?

他想凑近前去,看清芙颂的面态,她却是捂紧他的双眼,在他的左脸重重“啵”了一口:“谢谢大红。最喜欢你啦。”

谢烬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整具身体都是僵硬的,凉冽的雪香萦绕在近在咫尺的呼吸之间,他感到面部肌肤陡然落下了一瓣轻盈的雪花。

谢烬一时恍神,他刚刚,是被亲了吗?

那个被亲吻的位置,隐隐烧了起来,从面部蔓延向全身,再由全身蔓延向四肢百骸,每一寸鳞片都蒸起一股子漫山遍野的烫,这下,他真的成大红了。

哪怕知晓自己身处梦境,触感真实得让人悸颤不已。

她的嘴唇,好软,糯酥酥的,像是窗外新落的初雪,砸落下来时,教人食髓知味……

谢烬眸色黯沉如水,他的眼仍然被芙颂蒙着,他无法看清她的神态,以为她还会继续亲吻自己,他不再任意动作,等着那糯酥酥的触感继续落下。

倘若这是一场春梦,那就不妨慢长一些,再漫长一些。

但谢烬等啊等,都没有等到那一抹糯酥酥的吻。

他的身前传了一阵绵长的呼吸声,芙颂睡着了。

谢烬:“……”

撩拨撩至一半,戛然而止了,委实不讲武德。

还说什么,“最喜欢你了”。

谢烬不自知地翘起了嘴角,他也不很清楚自己在高兴什么。

总之,今夜心情格外愉悦,他活了数万年,好像只有这个良夜,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纵使,这个良夜是梦境里的良夜。

借着水锈般的月色,他看到了芙颂面容上残留的泪渍,果然呐,她方才确乎是哭了。难以想象,小时候的芙颂,是个泪失禁体质,容易被打动,也容易哭。

鬼使神差地,谢烬轻轻凑上前,伸出舌头,把她眼角处的泪渍仔细地舔干净。她的眼睑、睫毛和卧蚕,十分柔软,温柔地接受着他的舔吻。

谢烬抬起眼,看到上空仍然徘徊着的非毒,竟是有一小部分重新钻入了芙颂的身体里,还有一部分停留在外头。

这兴许是个好兆头。

——

三日后,冬至,祭神大典开始。

雪势渐沉,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钟鼓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空气里弥散着专门用于祭祀的檀香,香气袅袅透窗而入,牵曳着禁闭室每一个人的心神。

禁闭室离延河隔着十余里的距离,弟子们全都汇集在延河两岸,芙颂让大红偷偷从铁窗的罅隙处游弋出去,查探守卫的形势。

谢烬很快就游弋了回来,一双竖瞳焕发着金芒:“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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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颂明白了他想要传递的意思,从袖裾里拿出了裂帛,裂帛上写满了血字,都是被关押在禁闭室里的各个弟子的名字。绝大多数人都想跟着芙颂出逃,他们不想因某种罪名困在这个鬼地方一辈子。

趁着防守疏松,芙颂用钥匙打开了禁闭室的门,与邵琏联手打昏了看守的弟子,吩咐其他人朝着提前规划好的路线逃。他们计划逃向归墟,因为斗姆追查不到那里,归墟是目前最好的去处。

很多人重见天日,被朗日照着抬不起头来,但他们异常雀跃,忍受着眼睛被日光灼烧的疼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邵琏负责在前方引路,芙颂负责善后,等邵琏一行人的人影消失在了宫外尽头,芙颂舒下了一口气,准备带着大红逃。

但好景不长,被打昏的弟子中途醒来,速速去通风报信了,这一回,来的人不光有明镜,还有斗姆本尊。

华冠璎珞,赤足,拢共六只手,两手合掌,两手擎日月,两手握剑,左右各有一名武女守卫。

远观起来,阵仗气吞山河。

斗姆居高临下地望着芙颂,明镜在旁用悲痛的口吻禀报道:“芙颂不仅私自劫走邵琏,如今还重伤了同院弟子,放走了禁闭室内所有罪徒,其行恶劣,目中无人,蔑视法纪,完全不把似师傅您放在眼底!”

明镜说完,又对芙颂低喝道:“师妹,师傅在上,你还不快快跪下认罪?”

芙颂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弟子礼,但因长时间没有进食,她显得很虚弱,在雪风之中显得弱不胜衣:“如果我真的有罪,那多一个罪咎,也无甚所谓了。”

她抱着谢烬,谢烬朝着提前撒满桐油的禁闭室吐了一团熔浆般的巨大火球,哐当一声,炽艳的火在木梁处跳动起来,盘旋着蔓延着,火光渐灼,声音从哔剥零星变为盛大宏烈,如同巨兽,一寸一寸地吞噬掉禁闭室。

此举俨同惊堂木,从高处震落下去,溅起了万千光尘,溅得众人面色各异。

众人似乎没有料到,素来卑怯慎微的芙颂,竟会如此疯狂。

她在绚烂的火光里站立,绿色裙摆被杂糅着灰烬的雪风吹拂,在火海里翩跹起舞。

整张蘸染了灰霭的脸,格外嚣张昳丽。

一片讨伐的众怒声间,斗姆面上无悲无喜,仿佛芙颂此举如同儿戏,不值得让她大动肝火。她淡声吩咐左右两位武女:“将此逆徒押入戒律堂,上螣蛇枷。”

螣蛇枷。

谢烬回溯起了在上一个梦境里,芙颂牵引他抚摩自己的左腰后侧,螣蛇枷就烙印在那个位置。它如一道恶诅,让芙颂终其一生,都困在着里头,难以脱身。

甫思及此,谢烬正想迎面作战。

偏偏这时,芙颂并不恋战,纤细的指尖陷入他的软毛里,轻声道:“带我私奔吧,大红。”

私奔。

一个潦烈过火又惹人怦然的动词。

谢烬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她的袖口钻出来,一错不错地望着她。

“无论去哪里都好,横竖都不要在这里。”

谢烬:“……啾啾?”

芙颂揉着他的脑袋,道:“我记得好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他说,要昂首挺胸地活着,我并不欠任何人。我想了很久很久,觉得他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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