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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挽回地塌陷了一块。

原来对一个人动心,并不需要他在篮球场上投出漂亮的三分,不需要他在表彰大会上熠熠发光,不需要他在叛逆嚣张中展现校霸的魅力,也不需要他每次露面就引发女生们的尖叫和轰动……

只是青春里一个最平常的早晨,晴朗的天空和许多个日子无异,晨光洒下来,照在他不那么明媚的眼中,让她看到了本该鲜衣怒马、肆意飞扬的年纪里,一缕颓丧的灵魂,就足够了。

后来,在无数个独自咀嚼心事的日夜里,温侬总会反复想起他的眼神。

他才十五岁。

多么年轻的生命。

可为何,他那双眼眸里,如此多的情绪,像被命运过早地打碎了棱角的琉璃,折射出的光是破碎的,而痛是血淋淋的。

人的内心都有一道不被理解的窄门。

或许他十五岁的灵魂,早就提前穿过了岁月的窄门,在门后刻下了不属于那个年纪的碑文。

……

目送温侬的身影消失在大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只剩下两个沉默的男人。

程藿还坐在驾驶座,车窗降下大半,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脸上的表情是心如死灰的颓然。

而周西凛站在原地,眼神锐利,阴沉,刺人。

二人久久没有言语,直到周西凛转过身,一个眼神的对撞——周西凛抿唇上了车,程藿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发出低吼,像受伤的野兽,一头扎进更深的夜色里。

半小时后,引擎声在寂静无人的海边熄灭。

这里不是景区,没有灯火。

夜色深深,天空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星月隐匿,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模糊成一片混沌的暗影。

四下无人,只有风穿过礁石缝隙的呜咽,更添荒凉。

“嘭!”一声闷响。

程藿拎出一打刚买的冰啤酒,粗暴地摔在车头引擎盖上。

周西凛倚着车门,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捏住钥匙片,精准地卡进瓶盖边缘的锯齿下,手腕猛地向下一压,瓶盖应声弹开。

他面无表情地将开了盖的啤酒递给程藿,又用同样的方式给自己开了一瓶。

冰凉的玻璃瓶身沁着水汽,握在掌心,寒意刺骨。

两人无言地碰了一下瓶身,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程藿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随即重重地把酒瓶顿在引擎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说那话什么意思?‘不喜欢头发短的男人’?摆明了是告诉我,咱俩都没戏!”

他总是这样一点就着,脾气秉性都写脸上。

周西凛握着酒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没有喝,只是垂眸看着瓶口冒出的麦芽香气,眼神沉在浓重的阴影里。

程藿见他沉默,心头那股无名火更盛,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下他的小腿:“喂!说话!你别忘了你他妈也翻车了,二十万,咱俩谁都捞不着,白折腾一场!”

“操……”周西凛抬眼,“你他妈还真惦记那二十万?追上了你真打谱要那笔钱,拿女人当赌注,不嫌自己缺德?”

他语气淡淡的,甚至有点颓废的懒散。

程藿却还是被他骂得一愣,他张了张嘴,想骂回去,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只能悻悻地再次拿起酒瓶。

几口酒下肚,那股不甘心又涌了上来。

看着漆黑翻涌的海面,唉声叹气:“妈的好不甘心啊……好不容易心动一回就要放弃了……”

周西凛依旧沉默。

不远处海浪拍打着黝黑的礁石,发出低沉而永恒的轰鸣。

程藿在旁边嘟嘟囔囔没完。

直到他已经说累了,周西凛的嘴角才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弧度,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你笑啥?”程藿被他这声笑弄得莫名其妙,火气又上来了,“装啥逼呢?玩什么深沉?”

周西凛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程藿。

“老子只是看不起你。”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像冻雨,狠狠砸进程藿的耳朵里。

“你几个意思?”程藿瞬间炸毛,猛地站直身体,酒瓶差点脱手。

周西凛没理会他的暴怒,仰头,喉结滚动,灌下几大口冰凉的啤酒。

随手将空了大半的酒瓶放在车顶,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唇间。

打火机“嚓”地窜出幽蓝火苗,映亮他几分冷峻的眉眼,他深吸一口,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

抽了两口烟,他才继续道:“我看上的,喜不喜欢我,我都要搞到手。”

他顿了顿,侧过头,扫视程藿的目光有几分轻蔑:“这就是我的态度。”

程藿被他眼中那股近乎疯狂的偏执和侵略震慑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周西凛。

火光熄灭,周西凛的身影重新融入黑暗,只剩下香烟的红点和他模糊的轮廓。

这一刻,程藿忽然有些五味杂陈。

他们初一就认识,十年了,他见过周西凛所有的样子。

周西凛有个显赫的家世,却和幸福不沾边。

他经常在深更半夜带着一身被父亲毒打后的伤痕,狼狈地爬进程藿家窗户。

程藿便只能骂骂咧咧地打着哈欠从被窝爬起来,半眯着眼给他清洗涂药。

因为家庭,周西凛这个人底色其实是冷僻的,尽管他总展现出散

漫轻狂很爱玩的样子。当然,这股子冷僻之中,也有一点古道热肠的侠肝义胆。

比如,为了替被欺负的程藿出头,周西凛会孤身一人拎着棍子跟高年级的混混干架,最后鼻青脸肿地回来,挑挑眉特装地告诉程藿“老子是受伤最轻的,那些人全被老子打趴下了”。

程藿又心疼又无奈,最后骂他两句“不装会死”,再咬着牙帮他处理伤口。

当然,程藿也见过周西凛肆意张扬的样子。

他们在盛夏的林荫道上狂奔,把冰镇的汽水恶作剧地灌进彼此衣领,然后一边冻得跳脚一边指着对方破口大骂,笑得那么大声,那么无知无畏,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

是周西凛教会了程藿游泳。

他们一次次跳进冰冷的海水里,感受潮汐的拉扯和坠落的眩晕。

好几次,程藿都惊恐地发现,周西凛是真的不想再浮上来,是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拼命地把他从绝望的边缘打捞起来。

一次,又一次。

最终,他从一个游泳小白被他彻底训练成浪里白条。

周西凛总是想死,却总想让程藿好好活。

他告诉他:可以跟我玩,但别学我。

他问:学你有什么不好。

他说:我哪儿都不好。

程藿一度认为,周西凛骨子里的那股半死不活的劲儿,危险又迷人,才是那么多女生喜欢他的原因。

因为不被爱而破碎,因为破碎才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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