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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那个人不是我。”他眼眸半垂,压下眼底难言的情绪。
他其实希望,从前那个将他从牙人手中救下的人,当真是他。
“你是谁?”沈谕直直地看他。
“我叫宋怀晏。是你的……师兄。”
“师兄……”沈谕睁大了眼睛,很快他又垂下眼睫。
半晌后,他忽然说:“我没有师兄了。”
神情落寞,不似孩童。
宋怀晏心中生出一些酸楚,轻轻叹了口气:“你先出来换身衣服。”
他本有万般情绪,千般疑问,可如今对着一个受伤失忆的人,像是一脚踩进了棉花里,既无力,又心软了起来。
或许现在沈谕失忆了,对他们来说,都不算坏处。
他伸手默不作声地替他去解镣铐。
沈谕上半身没穿衣服,缠着大半纱布。宋怀晏昨夜回两不宜拿药材时带了几件宽松的衣服,给他换了简单的T恤长裤,外面套一件白色绣竹纹对襟盘扣长袖衬衫,再把一头长发在后边绑了个低马尾。
眼下的沈谕可以说有些乖巧,任由宋怀晏折腾,毫不反抗。等穿戴完,他又低声问:“你是我师兄吗?”
“嗯。”宋怀晏替他理了理领子,低声笑了下,“叫师兄。”
沈谕却不说话了,只低头抿着唇。
宋怀晏觉得不能跟七八岁的小孩置气,便只说:“走吧。”
他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听到身后的人叫了声:“师兄。”
宋怀晏回头,等他说话,沈谕却没有下文了。他犹豫了一些,还是走回去拉住了他的手,一如当年,他第一次有些小心翼翼地去牵那个十岁的少年。
他想,或许他该感谢时光又一次的“倒流”。
现在的沈谕,还没有那般恨他。
*
长宁是一个江南小镇,人口不多,老街上平日里更是冷清。街道沿着古运河而建,许多老旧房屋已经拆除,但保留了东西两条街的大部分人家和商铺。
东街口有家药铺,叫做“两不宜”。虽然如今中医式微,但两不宜与时俱进,打开了中药奶茶的赛道,加上老板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小白脸,”两不宜便成了附近大学生们争相打卡的网红店。
西街尽头有家寿材店,叫做“诸事堂”,现在没人买棺材了,就只卖一些烛火纸钱和花圈纸扎,但价格十分黑心,平日里阴森森的几乎不怎么开门,也没什么人光顾,镇上住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也没见过老板的面,都说那铺子邪门的紧。
大家都知道,宋怀晏是“两不宜”的老板,但却没人知道,诸事堂和两不宜的老板,是同一个人。
两人从诸事堂沿着河边的小路一路往东,很快便到了东街的两不宜。
“诶小宋,今儿这么早出去了啊?”邻居刘大妈正和几个老姐妹坐在门口唠嗑,见着两人过来便远远地朝他们打招呼,“哟,这小伙子谁啊?”
“是我师弟。”宋怀晏看了看沈谕,指了指他这一头长发,一本正经地瞎编,“早年也是秀姑的弟子,后来去武当山学艺了,这不,带发修行呢,最近刚从山上下来,到我这边住一阵子。”
左右刘大妈也没听出道士带发修行有哪里不对,只喃喃了句:“阿秀还有个小徒弟呀……”
宋怀晏怕她多想,转头对沈谕道:“叫人。”
沈谕站在那,神色始终是淡淡的,然后开口喊了句:“师兄。”
“……”宋怀晏把他头转到另一边对着看热闹是众人,“叫阿姨。”
沈谕又闭嘴当哑巴了。
几个大妈大婶倒也不介意这些,边上的吴大婶凑过来瞧了几眼,很合时宜地感慨:“小伙子长得真俊啊!有对象没?”
“诶,你没听小宋说,这是山上来的小神仙嘛,哪里这么俗的哟!”李大妈在一旁插嘴,她看着“仙风道骨”的沈谕,话锋一转,“小道长,会打太极伐?算命算不算的啦?你给大婶看看手相……”
宋怀晏眼看街坊邻居都要围上来,忙推脱了几句,便带着沈谕进了两不宜。
两不宜是家规模不大的中药铺,和老街的其他房子一样,都是明清时候的建筑,修缮后也保留的传统的中式样式。
进门是一条长长的深色实木柜台,一排排整齐的七星斗柜占据了整面墙,每个抽屉上都用工整的小楷标注着药材的名称。
地面是古朴的青砖,屋顶悬挂着复古吊灯,左侧墙壁挂着一副潇洒俊逸的书法,写着“不宜生气,不宜生病”,此为“两不宜”之意,一旁木制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瓶和药罐。左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可翻页的大型《本草纲目》图,而边上的书架上则是各类中草药书籍。
和别的药铺不同的是,两不宜还提供颇具特色的中药茶饮,柜台前用红绳挂着许多竹排,上面是各色茶饮的名字:三分归元气,九阳参茶,六脉参茶、寒冰绵绵,黯然销魂水,天山折梅饮……
屋内飘散着淡淡的药香和茶香,周围简单放置着几张木桌和木椅,供顾客等候时休息。 w?a?n?g?址?F?a?B?u?Y?e??????u???è?n?2?????5?????ō??
往里走是一方小院,晒着一些草药。再往后是厨房和客厅,楼梯往上是两间卧室,平日里宋怀晏就住在这边。
他去厨房下了两碗清清淡淡的葱花荷包蛋面,沈谕还是和从前那样什么都不挑,一声不响地吃完,然后安静地坐着看他,于是宋怀晏又给他现调了杯三分归元气奶茶。
毕竟流了挺多血,还是得补补。
昨天半夜回来翻箱倒柜地找药材和工具,铺子里一片狼藉都还没来得及收拾,等宋怀晏整理好出来,看到沈谕抱着奶茶坐在门口的窗户旁,小口小口喝着,半天都没有挪动一下。
沈谕的模样没怎么大变,肤色偏白,鼻高唇薄,只轮廓似是比从前更加硬朗了些,俊挺的眉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青灰色的眼眸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雪,天然带着几分淡漠疏离。
他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乌发白衣,不然纤尘,阳光透过木窗照进来,在他身上渡了一层柔和的浅金色的光,将苍白阴沉的病气驱散了不少。
看到宋怀晏出来,他略一偏头,纤长的羽睫下轻轻眨动了下,眸中好似便荡开了一点潋滟的波光,让他周身那种清清冷冷的气息也淡去了几分。
宋怀晏微微愣神了片刻,才出声道:“在想什么?”
沈谕眼眸定定地看着他:“想你。”
宋怀晏噎了下,脸色有些不自然:“想我,做什么?”
沈谕面色平静:“他们说,要想办法讨好你。”
他们?宋怀晏意识到他说的可能是从前关押奴役他们的牙人。据说牲奴从小被豢养训练,就是日后用来讨主人欢心的,若是主人不满意或者玩腻了,甚至可以把他们当牲畜一样宰杀吃掉。
想到这些,他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