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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幅字,觉得都不好,摇摇头,喊小厮进来收拾,准备回房睡觉。

“嗳!不是说那张桌上的东西不要动么!”何自愚黑着脸跑过去,拿起搁在案头的折子,大惊。

这封折子不是别的,是去年跟风劝谏陛下优待废太子瑛的折子!

朱红掺金粉的“斩”字跃入眼帘,吓得何自愚大叫一声,两股战战几跌坐在圈椅上。

小厮怯怯地问:“老爷?”

何自愚张望四周,攥紧折子,面如死灰,骂道:“滚。不要放人进来!快滚!”

他想陛下的密旨里定然算到这一天了,能悄无声息潜入丞相府邸的人……必然是陛下的暗卫!

今时不同往日。

去年他们塞银子托禁宫太监打听消息,知道陛下只是一时生气不满,并不想杀人。

可现在——何自愚一想到家里有一个不择手段的暗卫盯着,联想妻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

月转星移,杭州城平整宽阔的官道上望不见人迹。

“吱呀”两声微响。

何自愚佝偻着背从小门钻出来,见对面黄府也溜出来一个老头,“哎唷,吓死我了!”

黄剑泉是真吓瘫在门槛上,仔细一瞧何自愚,指了指怀里的官印,没好气地爬起来。

两人相视而苦笑,默默往城外走。

官员有官员的路子,与普通百姓不同,出个城而已,不会惊扰上峰石大人一夜好梦。

夜色茫茫,队伍越走越长,官巷里不时有人加入,默契地保持着距离,一步步离开家门。

杭州河畔停泊有两艘从苏州来卸毛货的御船。

大太监关忠翘着腿躺在贵妃椅上俯眺江面,手握一杯热酒,轻声唱了一折《走刑场》:

“那一人害杀父母性命,这一人谋反妄篡皇权,深重重罪孽,轻飘飘四肢。

“我着衣冠出家门,剐剖吊斩,革抄流夷,见天秋,红泪烫杜鹃也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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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一错字。最后两句是我随便写的,如雷同,纯属巧合。

第七十一章 应制

多年后,曾任杭州府照磨的沈祖义依旧记得正安四年四月十四日城外的一场大火。

四月十四是先帝文宗冥寿,不知怎么的,陛下人在苏州,却迟迟不回复如何庆寿的折子。

沈祖义是正安元年三甲出身,刚从泰安县调来杭州两月,长官们的府邸是绝不敢贸然拜访的。

他在家等得着急,休沐日浑浑噩噩应付了,今早寅时二刻便穿好官服,随便吃两口早粥要走。

沈老太太双目失明,心头一动喊住他:

“儿,我昨夜听见巷子里有官兵的声音,怎么了?”

沈祖义接过女儿递来的油纸伞和灯笼,“不晓得。家里靠娘主持了,我去衙门走一趟!”

天色未亮,圆月挂在枝头,官巷里静悄悄的。

沈祖义面色肃厉,脚步匆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四年前在京都见过圣人一回,圣人看似懒怠随性,实则是个极有主意的皇帝,上月临时去苏州……一定是有其他顾虑……杭州、杭州!

“你们两快回家去,叫夫人关紧家门,无事不要出来!”

两个小厮愣愣地点头,先不急不慢走了两步,回望主人沉重发黑的脸,再飞快奔回官巷。

西湖对岸钟声低徊,惊起数处狗吠。

沈祖义心里七上八下的,刚走至石桥上,左手拿灯笼,右手握雨伞,但听城外一阵轰鸣!

他站在刻有麒麟的石墩旁,两眼发直,呢喃道:“这、这叫什么事呢……总不会是……”

提刀持剑埋伏在城中的乱军一个个摘了遮掩、露出额头的白巾,乱糟糟分批行动。

更有几个骑马的首领,从前必是行伍人,凶神恶煞,竟直呼陛下名讳,自言欲讨国贼:

“太子嫡长,宅心仁厚,天命所归!皇次子润构陷太子于不忠不孝,篡夺皇位,今已四载!

“我等奉太祖皇帝遗命而起,扶明主,灭昏君,我杭州百姓不须惊惶!

“有愿随太子去京都的,且来!王侯将相,谁不敢当,正待此时挣取呵!”

一人高喊,万人应和,霎时铁甲轰动,金铁铮鸣,半开着窗户透气的人家连忙锁窗避祸。

沈祖义呆若木鸡,因他穿着祭祀用的官服,明亮光鲜,被乱军当作是南行台派来的指挥使了。

“小大人,这是新刻的翻案文书,时间太紧,匠人难求,只印了八千,大人意下如何?”

沈祖义吓得不敢动,就这么伸长脖颈辨识纸上的字,看完冷汗直流,恨不得跳水自尽。

这、这——满纸胡言!他倒是想骂,瞅见乱军鼓囊囊的腱子肉,结巴道:

“什么如何?”

“发与各家各户,今明夜攻打苏州才名正言顺啊。”

沈祖义哦了一声,怕乱军起疑,硬是镇定地说:“都拿来,交与本官处理。”

“大人你?”

沈祖义:“我原负责登记杭州户口,是以、是以……”他为人纯善,第一次撒谎,实在说不出个圆满的前因后果,少不得将附近人家的情况背了一遍,心生死意,仰望夜幕,滚落两滴热泪。

“哦!原来如此!”乱军首领急于指挥手下占领杭州各处的武械库和府兵营,挥手叫来四个倒八字胡须的雕版匠人,“你们听这位大人的吩咐,他真是个‘杭州通’,乖乖,顶有能耐的!”

……

城内马嘶人啸,石斌睡得不安稳,披头散发跑至室外,逮住下人就问怎么了。

下人是石斌的心腹,笑道:“恭喜大人,大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百里之外也!”

石斌踹开下人,慌忙拿起望远镜,一看傻眼了,“——怎么可能!我还未与太子商量妥当啊!”

昨天是休沐,他在家估摸着怎么也得有十来个官员拜访、求他拿主意,结果只来了两个!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昨夜明明写了一封密信发与太子,难道太子没有看见么?被谁拦下了?

石斌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的道理,暗骂太子急功近利沉不住气,披着外袍就往南行台去。

他是江浙行省的丞相,按制配有数名禁军,一行人趁乱赶至南行台,却见堂上坐着一个人。

此人面容俊阔,浓眉高鼻,眼角上挑带煞气,颔首寒暄道:

“江南春雨凉,石大人来得好早。”

石斌大惊失色,环顾四周,额角青筋毕现,指着男人颤巍巍喝道:

“赵彰之!你擅离北海,陛下若知道——”

赵彰之垂眸,“欸,且慢,陛下是我妹夫,看在皇后的面上,也不会杀了我罢。再者。”

“再、再者什么?”

赵彰之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枚拼合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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