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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对不住你。”
地上的人费力地拱起身子, 鼻血顺着脸流下来, 一张满是青乌的脸上仍是那副笑意, 只不过此刻看起来却十分凄惨。图哈察却并不打算给他多话的机会,冷光一闪, 小兵的脖颈上多了一道红痕。
几乎是顷刻间的事情,一腔热血猛地喷出来,血点子迎面溅到了李棣脸上身上。瞪着一双眼的赵茗倒在地上, 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血骷髅一般痉挛,缓缓落下的两行泪冲去了面上污垢血渍。
陈翛心思活络转的快,想来这小兵是图哈察一早送进齐军军营里的,也难怪他们能找到这么隐蔽安全的地方驻扎起来,现下想想,军营里没有内鬼才奇怪。但此刻这内鬼所作为何?是为救这李家小子而背叛自己的旧主吗?
如此看来,这场越人的奇袭,也不是完全的巧合。
李棣脑中血气猛地冲上来,他脚尖朝后滑了一寸,剑背贴着腕,整个人朝着图哈察刺过去。图哈察冷目睨着这郦安小子的杀势,环状的弯镰的自他腕间抖出。
这弯镰是做旧复古的制品,亦是天下的名器。出则见血,铺满一地血色脑花。这样的奇物,放眼天下只也能出自一个地方。
惊木堂。
能得到这把百花弯镰,只能说明一点,图哈察是惊木堂的人。或者说,曾经是惊木堂的人,且还是那种榜上有名的高手。不知他做了多少任务、杀了多少人才挣得这样的珍奇。
平平无奇的铁剑遇上百花弯镰,强弱悬殊。图哈察斜地里截下李棣的劈砍,复又拧住他的腕,骨头咔咔脆响在这一团乱里格外分明。
李棣却似不觉痛一般,竟压着刃旋身而上,扼住了图哈察的脖子,两人滚在地上,少年郎两腿绞住他的脖子,奋力勒紧。
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杀招,全凭蛮力,被扼住的图哈察脸色憋红,百花弯镰离李家子的喉骨只分毫的距离,端看他二人谁能侥幸先勒死对方。
李棣整张脸都爆了青筋,因为手腕骨头被折断,他几乎是生生受着这锐痛,一声长啸自他喉间溢出,似乎并不是为着这躯体之痛,更像是失了好友的悲鸣。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在弯镰要贴上他的喉管之时,破空而来的箭径直射中了图哈察的肩膀,直接穿了他整条手臂。
僵持不下的两个人各自散了力道,图哈察犹如一条恶犬一般捂着自己的左臂咆哮,李棣捡起地上的剑,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欲刺。
一声声犬辅的狂吠平地而起,千人踩蹋之声破空传来。漫天的冷箭自四周淬火涌来,箭头上裹着的油料燃烧,破风呼啸。
李棣仰面向后倒去,堪堪避开一箭。一个极大的力道捞住他的胳膊,李棣猩红着眼去看。
漫天火光中,陈翛扔了手上的箭弩,单手搀起李棣,将他整个人扛起来,二人折返。来的是图哈察一早即时方营的兵,他们若在恋战,便是螳臂当车。
图哈察冷汗津津地瞧着玄衣如此行事,方知这遭谈判算是彻底黄了,这齐相竟为了这么个新兵蛋子不惜撕毁协议。图哈察咬牙切齿地朝着二人背影暴喝道:“奸佞贼人,他日我必取你首级祭酒!!!”
大漠夜寒,陈翛并不识路,李棣强撑着精神引着他摸黑而行。一朝遇险,有那么一刻,陈翛竟会生出两人此刻相依为命的荒唐想法。
摸到上三寸的活泉眼时,李棣瞧着只容一人的入口,下意识便推着陈翛先下去。陈翛惊异地看着他,眼中神色复杂。这样的险境也没时间推辞谦让,他纵身一跃。
整个人滚落在地下甬道里,冰凉的浅层泉水沾湿了衣襟。陈翛翻身而起,仰面看着上方,等了半晌觉得不对劲,他心中微慌:“李棣?”
没有回应。
陈翛再也顾不得,他试图顺着石壁向上攀爬却始终不得法。一双纤长的手指扣着石壁,到最后鲜血淋漓,十指钻心之痛却不自知。他几乎是颤声喊着他的名字:“李棣!”
“李宣棠!!!”
一声又一声,到后来甚至夹杂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或许是上天眷顾,李家小子终于费力的翻了个身,艰难地爬到入口处,涩声道:“......能接得住我吗?”
人滚落下来,陈翛张开双臂完全抱住了来者。他将李家小子拖到一旁,这才看到他的伤势。
右手被折弯了,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便是多看一眼都触目心惊。陈翛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心中酸涩异常,钻心之痛是个什么样子,今天他算是体会到了。再看他的忍痛不语的脸,心下竟产生了一种想要折返上去宰了图哈察的冲动。
“忍一忍。”陈翛的声音柔的化水,几乎是温声哄着了。
清脆一声响,李棣闷声一哼,骨头归位。
两人纷纷脱力靠在地底的石壁上,泉水滴答的声音竟像是一种乐音。李棣喉中苦涩,一转脸却发现他手上纱布染了血,再看,鞋袜足尖处亦是如此。
“多谢。”这两个字如此无力,可除了这两个字,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翛下意识将手藏在袖中,哑然道:“你并不欠我什么,不用道谢。”那是他想说的真话,可是李棣并不能听懂。
“我们刚到廊州的时候,于将军为了给我们这些壁州的兵吃个下马威,让我们在城门外守了一个多月的哨子。”李棣怔怔的自言自语,“赵茗是第一个与我们说话的人,他说他是家生子出身,出来当兵就是为了攒兵饷回去娶青梅竹马的姑娘。”
“你瞧他那么一副轻狂样子,实则是个十分专情的人。有好几次,我看见他窝在军帐里写书信,他问我,什么样的话姑娘家爱听。他还说,要寻着古法折梅寄相思,可这大漠里哪儿的梅花可摘,也是太笨。”
陈翛沉默地看着身边的人,淡声道:“你是在为他伤心?”
“我不知道。”李棣侧过脸,定定瞧着他,忽然就迷惘了一瞬:“这世间之事,是不是向来都黑白难断?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选了做图哈察的奸细,却又转身来救我们?”
“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没有明白的答案。”陈翛温声细语,“一个人为恶,并不一定是本性使然。可是他既犯了业孽,那就是因,总有一天要以别的方式来偿还。”
“为的其实也是放不下的情。”话音一落,陈翛有些怔然失语。
李棣淡淡苦笑了一声,却并不愿再深想。他摇头道:“我不明白。”
陈翛神色黯然了一瞬,他也不知自己在宽解他什么。说了这么多,自己又能多通透呢?
李家子翻身而动,坎儿井的通道很矮,他几乎要弯腰才能站起来。李棣屈膝行至陈翛跟前,握住了他的脚背。陈翛怔了一瞬,这回倒是没那么反感退缩了。
李棣解下他的鞋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