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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凿出了巨坑,埋着藏着冷甲,成箱的银锭,连同杀人屠戮的刀剑,一起陈在他面前。
便是杀了他也不敢信自己所见的情景,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误会。直到、直到那日李棣来拜访,说出那些话,谢曜才隐约发觉事情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简单了。
玄衣相无声地看了一眼立在一旁沉默无言的李棣,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分了然,虽然他们早就猜到了是谢琅,却还是难以接受这瞬间的反转。谢家子一身逆骨,一个两个的,当真是这上京高门里的独一份。
陈翛站到谢二跟前,道:“不必急着认下所有的,你背后有谁你我心知肚明。你既习得圣贤书,就该知道一旦事情失控,谢家身死是小,北齐覆亡是大。”
谢琅稍退了一步,面上带着的讥讽与他平日的模样截然不同。他终于撕下了自己戴了二十多年的皮囊,露出里面一截森森冷骨。
“十年前家翁和许相要借越人捉住李家长子,玄衣身为许相亲宠的幕僚不会不知吧?但你也只是冷眼旁观罢了,你也是推着他沦为流乞的人。”他顿了顿,“四年前廊州陷入险境,玄衣相无故离京,当年你亦是力保请和,奈何李家小子死守前线,拖延着战事,碍了你的事。你离京为的是除他……玄衣相一度要杀李家人……我说的可还对?”
两人离的近,这话说的又轻,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外人根本听不清。
谢琅在这人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意,但是他却丝毫不惧,“而今你与他同谋,明面上瞧着一片真心,可谁又不知你其心所谋为何呢?”
“陈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当他全心信你?你真当你自己是个圣人?”谢琅淡淡笑了,“不,你比我们还要恶臭污浊。”
“你已身在地狱,竟还妄想救世回头?”
陈翛抬目,一双眼中却并无波动:“权且顾好你自身,我死生如何与你何干?”
话罢,他稍稍敛目,淡声道:“方才忘了告诉你,昨夜我等呈上鱼符,得见帝王请旨之时,萧少保正在殿内为圣人与俞贵妃写词。也就是说,我请旨来绞杀你谢府的事,他一早便知。”
谢琅嘴边的笑容僵硬了,连皮带骨的被冻在那儿了,融不了化不掉,明明是笑着,却比哭还要可怖。
一早便知……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带走。”陈翛拂袖,这横跨十多年的谢家惊天疑案终于有了一个了结。
谢曜看着谢琅自他面前经过,想说什么,但是喉咙里发干,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快死了,否则他怎么会瞧见他的二哥谢琅在笑,笑得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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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元均不安地等着下人来报,他赤足踩在软毯上,焦躁不安,略有一些风声便要下榻去看。好不容易等来下人,元均立即扑上去,颤着声:“如何了?”
瘦弱的小侍人颤声道:“回太子,谢家……已被玄衣相抄了。”
元均僵住了,他回头看向萧悯,怔怔道:“你竟真有本事至此?”
“不过颠一个谢家罢了。”萧少保坐在案边掀着瓷盖,话很轻狂,面上却一副谦和神色,他道:“太子早该信我,我为你师,教你习谋,又怎会诓骗你?”
元均像是沉了一口气,三步并做两步,行至萧悯身前,眼中带着癫狂的神色:“萧少保,你帮我杀一个人好不好?”
萧悯抬眼,元均眼中瞳孔微缩:“李棣、你能为我杀了李棣吗?无声无息地把他从郦安里抹掉......来日我封你做高官,给千户食邑,做北齐第一丞相,绝不会比陈翛差!”
青衫人愉悦地扣了扣瓷盖,微漾道:“太子一诺,重若千金,臣岂有不应之理?”
第47章 诛心
谢家衰颓, 谢氏老太爷积攒的家业,也尽数充了公府, 大理寺卿王公亲自将谢家查封,与谢家为邻的朱家人却很罕见的并未落井下石。
当日谢家众人被铐走时,朱璟宁只是越过那道围墙看着谢府院中的矮树, 人去楼空, 所谓的高门贵府,也不过如此。黄家女儿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无声的立在朱璟宁身侧,朱璟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侧室,倒是没那么浑了, 他揽过了她的肩膀,陪她回了屋。
城东的陈公府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陈翛立于窗下,敛袖一言不发, 李棣瞧着他的背影心中亦是说不出的沉闷。
不多时, 一只黑羽乌鸦振翅从遥远的天际飞来, 长翅扑了檐上铜铃, 一双褐眼转了个圈, 老老实实落在了陈翛面前。猛禽烈畜此刻乖乖的垂着脑袋, 等着他的主人爱抚,可玄衣相却只是解下他腿上系着的信笺, 见无人理会,它便站回了金钩上。
李棣呆呆瞧着那只黑羽乌鸦,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见过几次, 这只乌鸦显然也是年岁大了,没他儿时所见那般凶狠了。立在窗前的陈翛看完那张信笺后,狠狠地将纸张攥紧了。
“怎么了?”李棣眉心一跳。陈翛将那张信笺递给李棣,李棣粗略扫过之后亦是惊愕不已。
“萧悯……竟娶过妻室?”
这张信笺上明明白白地说了,萧少保是廊州何山县一个卖货郎收养的孩子,就连“萧悯”这两个名字都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为的是填个正经雅号。他在十六岁那年就娶了北齐边陲小镇里一个嫁不出去的悍妇。那妇人比他大五岁,样貌粗俗,却偏偏喜欢净面的小书生。萧悯娶妻后便没了消息,后来那悍匪之女身死,小门小户的,拿些银子自是能封了一应人的嘴。再后来,萧悯入了何山县的乡试,在今岁科举中一路过关斩将,最后一跃跳了龙门。
“周隶亲自去查的消息,不会有误。”陈翛道。
李棣皱眉:“上面说那女子先前与人合离过,有一笔不菲的身家银钱。”
两人无声交换了一个眼神。如此说来,这萧悯从进京赶考开始,就是带着自己的目的。在翰林院与郦安才子谢琅比诗词,借着这次比试,郦安双杰的名声为他增色;金銮夜宴当堂与帝言,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前后花费不过半年的时日,就做了旁人十年都做不到的事情……
李棣忽然觉得这人就像是那种毒蝎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竖起尖刺尾巴扎你一下,可一旦被扎了,必定中毒身死,连留神查看的机会都没有。
他跟谢琅在一起,帮着谢琅为恶,却又转身卖了对方,抽身出来。若是单纯为了图一个高官,也实难说通。依他才学,不靠这些诡术,老老实实往上进取,不出三五年也该能有一番成就。
陈翛眉尖紧蹙,此时却恰好有几个小厮你推我我推你的凑在了屋门口,玄衣相忍住心火,偏头冷冷地递了个眼刀。
当中一个小厮慌忙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