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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木石为犁,耗尽血汗也难求一饱,卖儿鬻女,辗转沟壑的升斗小民!”

“都不是,屁股决定脑袋,你说的民是那些田连阡陌、仆从如云,坐拥金山银海,垄断盐铁之暴利,吸食民脂民膏而脑满肠肥,视国法如无物的豪强巨贾!”

他根本不给对方喘息辩驳的机会,语速如连珠炮,步步紧逼。

“立场决定言辞!你的屁股,究竟坐在哪一边!你口中被构陷屠戮的贤良,是我一个一个查的,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每一个都是勾结私盐贩子、囤积居奇、鱼肉乡里、暴力阻挠朝廷新政、甚至手上沾着佃户人命的豪强劣绅、地方恶霸!”

“不必说吏员所行,依《汉律》盗律及盐铁专营令,明正典刑,何来屠戮?”

他声音一转,悠悠道,“还是说你的屁股本就是歪的。你不向着陛下,那我何必与你说呢,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他甩袖,转向刘彻,“陛下!盐铁乃国之血脉,社稷之基!放任私利,则富者愈富,贫者无依,国用匮乏,边备空虚!今收归官营,非为与民争利,实为截豪强之贪泉,补国家之仓廪,惠天下之黎庶!敢问,拦新政者,天子臣尔?”

“敢问此等阻挠新政、混淆视听、为虎作伥者,可配称天子之臣?可配立于这宣室殿上?”

一锤定音!字字诛心!

桑弘羊脸都笑烂了。

刘彻面色沉静,但眼中精光闪烁。他看阶下那些引经据典、却代表着一方豪强利益的儒生官员,又看向卫青。

卫青把霍去病蠢蠢欲动的嘴捂上了。

泰安侯话多又毒,但好歹讲理。

冠军侯话少又毒,他不讲理,他直戳你心窝。

天子都吵得过,卫青生怕这伏生弟子气死。

“桑弘羊所奏盐铁之利,充盈国库,解朕燃眉之急,足证新政之利在于根基,推行新政,难免触动积弊。然利国利民者,虽万难亦当行!再有妄议新政、混淆视听者,以沮坏国事论处。”见霍去病被管住嘴,刘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卿等也是为国,只是此主张,勿要再议。”

反对之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面色灰败如土,浑身瘫软,在满殿或讥讽、或冷漠、或支持的目光中,踉跄着、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退回班列。朝堂之上,新政派气势如虹,桑弘羊捋着胡须,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霍彦面无表情地退回自己的位置,狠狠瞪了一眼旁边正得意忘形的桑弘羊,用眼神传递着“你给我等着秋后算账”的信息。

他刚跪坐好,就听见身旁传来霍去病那清朗中带着点漫不经心、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的声音,他不知何时挣脱了舅舅的手,正慢悠悠地用锦帕擦着嘴角。

“陛下,桑弘羊无端挑起争端,于朝堂之上公然呼喝同僚为老匹夫,失仪无状,当罚。”

这话说得极其蛮横不讲理。

明明是他自己先笑,桑弘羊只是嘴贱接了霍彦的茬。

但这话出自冠军侯之口,配上他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满朝文武竟都觉得,嗯,很合理!这才是冠军侯的风格!不讲道理,只讲亲疏!

霍彦忍不住低头,嘴角带笑。

刘彻看着自家这个护短的去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从善如流道,“大司马骠骑将军所言甚是。桑弘羊殿前失仪,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他主要是顺毛捋,免得霍去病气着了。桑弘羊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变成了哭笑不得。

这天过后,霍彦又过了好一段安生日子,然后就得了刘彻的传换,他笑着换上自己的荷包,往温室殿里去。

未央宫深处的温室殿,暖意融融,隔绝了外界的春寒。

外界昂贵的苏合香在这里只能熏屋子,青烟袅袅,在雕梁画栋间盘旋。金丝楠木的御榻上铺着厚厚的貂绒,刘彻半倚着,身上盖着锦被,廷尉张汤肃立一旁,如同殿内一根冰冷的石柱,手中捧着一份以火漆密封、显得格外沉重的帛书卷宗。殿内侍立的宫人皆屏息垂首,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阿言,进前些。”刘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沉寂。他示意霍彦靠近御榻。

霍彦依言上前几步,在距离御榻三尺处站定,红色深衣的下摆纹丝不动。侍中一般都会站在这儿。

刘彻没让他继续过来,微抬下巴,张汤会意,上前一步,将那份卷宗双手奉到霍彦面前,声音平板却字字千钧,“泰安侯,廷尉府主理的军粮贪墨一案,历时数月,穷究拷掠,现已查明。”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有些闪烁,“所有线索、供词、物证,皆指向一人——太仆属官,公孙敬声。其利用职务之便,在粮草转运环节上下其手,以霉粮、沙石替换好粮,克扣战马精料,数额巨大,情节恶劣,罪证确凿。此乃最终定谳卷宗,请侯爷过目。”

他将“公孙敬声”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霍彦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窟,他不敢望问刘彻,只能接过那卷仿佛有千斤重的帛书,用小刀仔细剔开火漆,解开丝绳,缓缓展开。帛书上,是张汤那熟悉的、刚劲冷硬如同刀刻斧凿的笔迹,罗列着公孙敬声一条条令人发指的罪状。

如何勾结具体仓吏姓名,在某某转运节点以三成霉粮替换好粮。

如何指使心腹在某某马场克扣战马豆料,致多少匹良驹倒毙。

如何通过田禄之手销赃,获利几何,赃款流向何处。

甚至还有一份被胁迫小吏的血书,控诉其威胁家人。

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这份比霍彦看到的还要详细。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霍彦的心上。

无数枉死的冤魂仿佛在霍彦耳边凄厉哭嚎!一股暴戾的杀意直冲顶门,他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刘彻的目光一直落在霍彦脸上,观察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看着霍彦从最初的愤怒,最后归于一种深沉的、带着痛楚的冰冷,他心中了然。他想起了霍府门前那刺目的素白,想起了霍去病背上的伤,想起了卫青眼中深切的痛楚……

巨大的愧疚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弥补,来挽回,哪怕只是杯水车薪,哪怕……还带着帝王的算计。

“此案……”刘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沙哑,打破了霍彦心中翻腾的杀意,“牵涉宫禁太仆与军需重地,干系重大,影响深远。廷尉府虽有稽查之权,然……”他目光扫过垂手肃立、面无表情的张汤,最终定格在霍彦那双杏眼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传朕旨意:军粮贪墨一案,移交搜粟都尉霍彦,会同廷尉张汤,共同审理!务求水落石出,严惩不贷,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温室殿内落针可闻!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香炉的青烟都停滞了一瞬。

张汤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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