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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的言语间充满了对霍彦的崇拜和对这片土地新生的自豪,活泼的语调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刘据听得入神,眼睛亮晶晶的,长安的压抑与东宫的拘谨,仿佛被这带着粗粝生命力的海风吹散了许多。

当晚,在简朴却温暖的卫步小院里,刘据第一次尝到了刚从海里捞上来的虾蟹,鲜美得让他几乎吞掉舌头。

硕大的海蟹蒸得通红,肥美的牡蛎撬开了壳,露出雪白饱满的肉,还有活蹦乱跳的对虾简单白灼。刘据学着卫步的样子,笨拙地剥开蟹壳,蘸上一点姜醋汁,将雪白的蟹肉送入口中,那难以言喻的鲜甜瞬间在舌尖炸开,丰腴的汁水充盈口腔,让他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几乎要连自己的舌头一起吞下去。

“好吃!好吃!”他含糊不清地赞叹着,完全不顾太子仪态,吃得满手汁水,脸颊鼓鼓囊囊,像只快乐的小仓鼠。

好吃好吃,嘿嘿。

围着烧得旺旺的炭火盆,暖意融融。卫步拿来霍彦给的脂膏,用指腹蘸了,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刘据被凛冽海风吹得有些皴裂的小脸上。油脂带着凉意和滋润感,很是舒服。

火光跳跃,映照着卫步此刻分外柔和的脸庞。他看着被糊满脸的刘据,忽然想起什么,直愣愣地问,“你阿言兄长只让我来接你,也没细说你为啥要来。据儿,是…在长安受啥委屈了吗?”

他问得毫无修饰,带着武将特有的直接。

刘据正抱着毛茸茸、暖乎乎的白白勺,闻言立刻挺直了小身板,大声道,“才没有!我就是想小光了!小光不在,去病兄长和阿言兄长也不来找我玩,宫里闷死了,我无聊才来的!”

他回答得又快又急,像是在掩饰什么。

卫步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了然地“哦哦”了两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朋友了,挺好!挺好!”

说罢,不再追问,起身去安排其他事宜。

两个小家伙被安排睡在一张宽大的暖榻上。厚厚的衾被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窗外,海风呜咽着掠过屋檐,远处隐约传来海浪永不停歇的拍岸声,低沉而规律,像是大海的心跳。

夜已深沉,四周一片静谧。刘据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模糊的房梁轮廓,轻轻唤道,“小光,你睡了吗?”

身旁传来窸窣声,霍光翻过身,强忍着浓浓的困意,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还没呢,怎么了,殿下。”

刘据沉默了片刻,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仿佛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安宁,低低说道,“我…我刚才骗了小舅舅。宫中太冷了。”

他顿了顿,似乎积攒着勇气,“父皇前些日子总是很生气,像有团火在烧,看谁都不顺眼。去病兄长差点…差点没了,阿言兄长也难过得像要碎掉,阿母背地里总在哭。我看着,心里好堵,好难过。我突然就不想待在那里了。”

“我是胆小又笨笨的太子,我万一争不过那些人,怎么办?”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脆弱,这是他在长安绝不会显露的情绪。他是最合格的太子。

黑暗中,霍光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强忍的睡意瞬间消散,眼眶微微发热。他伸出手,摸索着轻轻拍了拍刘据的肩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才不是呢!你是最好的太子!以后一定会是特别好的君主!”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努力睁大,仿佛要将这份信念传递给身旁的人,“你怎么可能争不过那些弟弟?谁比你好啊!你想想,”

他掰指头数,“你懂得体恤百姓,虽然是在书上看的。你爱护阿母,但你偷偷跑出来!”

他这般掰扯,让刘据把他嘴捂上了。

“好了,你夸还不如不夸。”

说罢,自己也笑了,那点阴霾似乎被这笑声冲淡了不少。他吸了吸鼻子,带着点自嘲的意味小声道,“是哦,虽然我是小废物太子,但我至少…至少还喘着气呢。”

霍光也跟着低低笑起来,他往刘据那边靠了靠,让两人的肩膀挨在一起,“你就是太累了,心里压了太多东西。睡一觉就好啦。”

窗外,浩荡的胶莱河水奔腾不息,执着地涌入无垠的大海。咸涩的海风卷起更大的浪涛,猛烈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轰隆”的巨响,少年的心却很平静。

两人挨着,进入梦乡。

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残留着夜的寒意。府衙中的司马迁已经精神抖擞地在处理公务了,案几上堆满了简牍。他穿着半旧的官服,笔不停。卫步领着洗漱完毕、穿着普通细麻布袍的刘据和霍光走进来。

司马迁闻声抬头,看到卫步身边又多了个面生的半大孩子,眉眼清秀,乍一看还怪像大将军的,他以为是霍光带来的新玩伴或是新招的学生,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脸上堆起和蔼可亲的笑容,热情地招手,“哎呀!好俊俏的娃儿!是新来咱们胶东郡学的吗?阿言送来跟阿光一样来读书的?”

他搓着手,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像个看到好苗子的老学究。

卫步正欲开口介绍太子身份,刘据却抢先一步,轻轻拉了下卫步的袖子示意他别说话。小太子走上前,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学子的礼,然后从腰间解下自己的小钱袋,从里面掏出两枚沉甸甸、金灿灿的小金丸,那是他离宫时顺手带的小玩意儿。双手捧着,递到司马迁面前,声音清朗,“学生刘…刘小朱,见过先生。此乃束脩之礼,请先生收下。”

他临时给自己取了个化名。

他也不知道为啥会想到这个名字,可能是因为阿言兄长有时候骂他是小猪崽吧。

司马迁看着眼前那两颗在晨光下晃眼的金丸,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下意识地“嘶”了一声,嘴巴微张。

他这辈子也没收过这么贵重的束脩,阿言都不这么阔气,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郡学的屋顶都能换成琉璃瓦了。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他猛地回过神来,像是被烫到一样,连连摆手后退,一脸正气,“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娃儿快收起来!”

他努力板起脸,试图显得威严,但那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金丸上瞟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挺直了腰板,声音洪亮,“咱们胶东郡!府库充实,仓廪有粮!郡学是教化之地,哪能收你们这些稚童的束脩?莫说是金丸,就是一枚铜钱也不能收!快收好,收好!”

他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偷偷咽了下口水,心里默念,廉洁奉公!廉洁奉公!不然阿言就要来处理他喽!

刘据捧着金丸,彻底愣住了。他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在长安,他听到的永远是各级官员变着法子哭穷,请求拨付钱粮。哪怕是父皇的内帑,也总有人想方设法想从指缝里抠点油水。像司马迁这样,面对唾手可得的黄金,如此斩钉截铁、理直气壮地说出我们有钱,不收钱的官员,他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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