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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与母亲肖似的明眸,非但没独自前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好奇又紧张的诸邑公主。

“那个,诸邑也去胶东看幼弟。我一并带来。你先帮我给她送去,我与阳石随后搭我家的船走。”

卫长小声解释,扯着霍彦的衣袖,“阿言兄长,你最好了!”

诸邑抱着霍去病的大腿,撒娇,“师父,去病兄长,我也想去,长安好闷,父皇病了,阿母都不让我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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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场“太子东游”是姐弟几人串通一气的杰作!

霍去病被这群胆大包天的小孩惹得无奈。

好家伙,还知道狡兔三窟呢。

霍彦更是抚掌大笑。

长安确实闷死了。

椒房殿内,唯一没参与“密谋”的阳石公主正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她最擅字画,模仿他人笔迹向来惟妙惟肖。卫子夫稍加盘问,便知那封假信正是出自她手。

被母后严厉训斥过的阳石表面乖顺,结果当天下午就带着侍女,也登上了前往胶东的卫长的船,开启了她生平最轰轰烈烈、也最胆战心惊的逃亡之旅。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丢了”,卫子夫焦头烂额,却又投鼠忌器,只能死死捂住消息,严令椒房殿宫人禁口。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更何况绣衣使者中总有几个想借此邀功的耳目。

当消息最终传到刘彻耳中时,帝后震怒。霍彦被急召入椒房殿。

他身着一尘不染的素色深衣,腰间系着香包,水灵灵地跪在殿中,面对帝后和闻讯赶来自家三个孩子也丢了的卫青,抬起那张无辜又纯良的俊脸,眨巴着清澈的杏眼,声音温软。

“陛下!太子殿下出示的,确实是盖有椒房殿印、字迹与姨母一般无二!臣只是奉命行事!绝无半点欺瞒之心啊!”他伏地叩首,姿态恭顺至极,语气委屈万分,“臣……冤枉啊!”

“而臣确实不知太子殿下搭的是哪艘货船啊!那日码头船只众多,往来如梭。现下怕是早已抵达胶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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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一脸紧绷。

卫青沉默,只觉得自家全是糟心孩子。

他一脸焦急,仿佛比帝后更忧心,“还有公主她们搭的是平阳侯的船,若要拦截,总不能将渭水、黄河乃至胶莱水道上所有船只都截停查验吧?这靡费国帑,劳民伤财,臣实不敢为啊!”

那神情姿态,弱小,可怜,又无辜。

不说卫子夫,卫青都想给他一脚。

你小子!

但到底也没舍得,天下最尊贵的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下旨让卫步和曹襄护好人,然后让霍彦滚。

胶东

而此时,太子刘据,早已踏上了胶东这片带着咸腥气息的土地。

码头上,赤膊的力夫喊着粗犷的号子,将一筐筐刚从深海拖回的鱼获卸下船。巨大的渔网被铺展开来,挂在粗大的木架子上晾晒,网眼间凝结着白色的盐霜。更引人注目的是岸边大片大片铺开的草席,上面摊晒着墨绿色的海带,在寒风中微微卷曲,像一片片巨大的、来自深海的树叶。间或有满载着粗盐麻袋的牛车吱呀呀驶过,留下两道浅浅的辙痕。工人扛着沉重的盐包、鱼货、木料,在简陋的栈桥和泥泞的滩涂上来回奔忙。崭新的渔船随着海浪起伏,空气中弥漫着海产、汗水和油脂混合的腥气。

刘据抱着白白勺,晕乎乎地从剧烈颠簸的快船上下来。

“阿言兄长运海带的船忒快了!”他一边吐一边跟着李叔抱怨,“我都要吐出来了。”

李叔在人群中寻找卫步,还未答话。

一个黝黑的船夫扛着装海带的麻袋经过,听到刘据抱怨船快,咧嘴一笑,“娃子,咱这是霍氏的运货船!快到冬天了,马上就封河了。开得快,才能趁着天色多拉一趟,把海带运过去,咱家的娃儿过年就能扯身新布咧!”

说罢,就急匆匆汇入人流。

刘据怔忡了一下。

抱着白白勺,站在嘈杂的人潮中,看着那些为生计奔波的、与他长安所见截然不同的面孔,他眼中的长安没有这么热闹。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茫然涌上心头。直到白白勺伸出温热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手指,他才仿佛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抱紧了这个毛茸茸的伙伴,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鼓起勇气,试图融入这陌生而鲜活的“万象众生”。

他不是太子了。

他在这里,只是刘据。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从后面拎住了他的衣领。

“谁!敢碰!”本太子!

刘据吓了一跳,正要挣扎叫嚷,一回头,却撞进一双熟悉的、带着温和笑意的杏眼里,正是奉霍彦之命在此等候的卫步。

“据儿,”卫步的声音带着海风般的清爽,“阿言让我来接你。”

与此同时,另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了刘据的手。

刘据转头,看见了霍光那张日渐褪去稚气、显出沉稳轮廓的脸庞。霍光看着他,眼中是纯粹的欣喜,没有长安宫阙中的繁文缛节,没有太子臣属的毕恭毕敬,只有少年人重逢的真诚笑容。

“阿据,”他唤着他的小名,“你是来找我的吗?”

海风拂过少年们的发梢,码头的喧嚣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

刘据看着霍光真挚的笑脸,看着卫步眼中熟悉的关怀,再看看怀中温暖的白白勺,心中那份离家的惶惑和初至的陌生感瞬间被冲散。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灿烂无比的大大笑容,用力地、重重地点头。

“是啊!我来找你了!小光!”

李叔见卫步已接到人,松了口气,恭敬地叉手一礼,“小郎君,人已平安送到,小老儿这就回去予主君回话,赶着这趟潮水回程了!”

说罢,他像怕被这海风冻住似的,麻利地转身,小跑着跳上来时的船,吆喝着水手们解缆装货,动作快得像一阵风,生怕耽误了归期。

卫步看着李叔匆忙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展颜,温暖的大手分别揉了揉刘据和霍光被风吹乱的发顶,引他们离开喧嚣码头。

马车驶向郡治,沿途景象与长安截然不同。低矮的土坯房舍,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以抵御海风的侵袭,烟囱里冒着淡淡的炊烟,带着柴火和食物的暖香。路边的行人,无论男女老少,大多穿着厚实耐磨的粗布旧袄,脸庞被海风和日头染成赭红色,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粗犷。他们或扛着渔具,或背着装满海带的箩筐,步履匆匆,但彼此相遇时,总会停下脚步,用洪亮的胶东口音大声寒暄几句,脸上洋溢着质朴而满足的笑容。

霍光坐在刘据身旁,轻声细语地为他介绍,“那些草席上晒的就是海带,还有那边,”他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一片片被整齐堤坝围拢的浅滩,“那就是盐田,用滩晒法,引海水进来,靠日头晒,就能出雪白的盐!比煮盐省力多了,阿言兄长还让司马大人教大家用贝壳灰加固海塘,与海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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