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78
边是少年人无声的拒绝,一边是帝王的请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霍彦的目光在刘彻伸出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他偏过了头,没有再看刘彻,而是转向卫青,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舅舅回去吧,我很快就会回去上朝。”
说完,他弯弯唇,不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后退一步。
“砰——!”
一声沉重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霍府那扇朱漆大门,在刘彻的眼皮子底下,在卫青伸出的手前,在所有朝臣惊骇的注视下,被霍彦亲手,决绝地,重重地关上了。
将所有的喧嚣与痛苦,彻底隔绝在外。
门合上的瞬间,霍彦紧绷的脊背似乎微不可察地松懈了一瞬,随即又挺得笔直。他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一旁的老苍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庭院里,寒风卷起最后的落叶,追逐着他的衣角,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阿言,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要不跟舅舅说吧,舅舅好痛苦。]
[那跟与刘彻说有什么区别。]
大门合拢的巨响,如同丧钟,狠狠敲在刘彻的心上!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看到了他与霍去病、霍彦之间那道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名为“失去”的网,将他紧紧裹住,勒得他无法呼吸!
“朕的孩子,朕的去病,阿言……”
刘彻喃喃着,眼神涣散,巨大的心痛如同实质的利刃,反复穿刺着他的心脏。他似乎承受不住这灭顶的打击,脑子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他猛地抓住胸口,那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
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从喉间溢出。
“陛下!”
在卫青、冯内侍以及所有朝臣惊恐欲绝的呼喊声中,刘彻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大门关闭的巨响以及屋外的吵嚷同样传入了内室。
霍去病猛地坐直了身体!牵动伤口带来的剧痛让他脸色一白,但他顾不上了。
“外面是舅舅的声音?还有陛下?” 霍去病挣扎着就要下床,“阿光,让开!我要出去看看!”
霍光牢记霍彦的嘱托,板着小脸,像一堵小石头墙一样死死拦在床前。
他虽然年纪小,但性格沉稳,认死理。
“去病兄长!仲兄严令,您绝不能下床!外面自有仲兄处置!”
霍去病看着这个平日里温顺懂事的弟弟此刻的固执模样,又急又怒,眼神凌厉地扫过去。霍光被他看得心头一颤,却依然梗着脖子。
霍去病不理会他,他扑通一声跪在床边,认错态度极好,但寸步不让,“兄长息怒!您伤势太重,若再动,伤口崩裂如何是好?仲兄回来,定会责罚于我!外面有仲兄呢!”
他不敢说是担心霍去病的身体,只能搬出霍彦。
霍去病心急如焚,哪里听得进去,伸手就想推开霍光。就在这时,霍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霍去病!你给我躺回去!”
霍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眼神锐利,直直射向试图下床的兄长。那眼神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和深藏的担忧。
霍光如蒙大赦,立刻将怀里早已写好的、给太子刘据的告别信塞给霍彦,“仲兄!信!”
然后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溜了出去。
霍去病看着弟弟冰冷的脸色,怒视回去,只是眼神依旧焦急地望向门口方向。他听见了外面那声惊呼“陛下”,心高高悬起。
“扶我!”
霍彦没再多言,走到床边,将信随手放在案几上。他看着霍去病焦灼不安的样子,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一丝,却什么也没解释,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然后点香。
霍去病屏住呼吸,自己挣扎着要起,霍彦没法,只道,“你若想一辈子被拿来做制衡舅舅的棋子,你就去!”
霍去病沉默了。
霍彦给他理好衣物,检查了伤势,扶他去躺好。
“不破不立。想来阿兄不缺这个狠心。”
霍去病回首看他,然后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捏霍彦的脸。
捏得很轻。
“若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你,为了据儿,我一定会杀了你。”
霍彦有恃无恐,抽出刀放在他手上,然后把头伸过去。
“你现在也能杀,因为在这里的是你,所以我愿意任你处置。”
霍去病移开刀,把刀归鞘,他又捏了捏霍彦的脸,缓缓道,“我会永远护着我的小阿言,但你要过火了,”他轻顿了顿,想了半晌,才带着纵容意味道,“我一定给你小腿打折。”
霍彦提起的心放下了。
他坐在床沿的脚踏处,托腮看霍去病,“跟舅舅说的一样,我的阿兄,我的去病大美人,”
他微微一笑,杏目微弯,那双杏目实在生得好,把他的祸心全部包藏,只露出了伪装的懵懂无害。
“你比舅舅还舍不得打我。”
他道。
霍彦无天无法,因为霍去病纵容他无天无法。
以霍去病对他的了解,拿捏他,实在是易如反掌。以死相逼就行,只是哪里会舍得呢?
霍去病实在是喜欢小阿言,所以舍不得他伤心。
最后,纵得霍彦无天无法。
良久,他轻叹一声,“我会狠心,把你抽一顿,关上一段时间。”
然后把事情给你摆平。
霍彦笑得更大声了。
“你连抽我都不舍得。”
霍去病想把这死孩子踢出去,他扔了本话本放霍彦身上,恶狠狠地命令道,“你给我读。”
霍彦笑得前仰后合。
第114章 红梅映雪
深秋的长安,晨光熹微,却已带着刺骨的寒意。庭院中几株高大的梨树,黄叶几乎落尽,光秃的枝桠在灰蒙蒙的天幕下伸展,飞鸟离巢,发出细微的脆响,入冬了,长安的天色实在不好,霍彦望着天,裹紧了身上的玄色锦裘,在廊下略站了站,待仆役套好早就套好驷马安车,才步履沉稳地踏出府门。
他刚刚仔细检查过霍去病的伤势,已好了不少。这才放心出门。
他连着两日紧闭府门,将忧心如焚的卫家、刘家亲眷都挡在了外面。
刘彻在他的门口吐血晕迷传出去,外面早已是满城风雨。
此刻门扉洞开,果然看见府前乌压压聚着各府派来探听消息的下人仆役,手里捧着礼盒,有关切,有试探。
霍彦面色沉静如水,对周遭的嘈杂视若无睹,只微微颔首示意驭者启程。
车帘落下,隔绝了那些窥探的目光和初冬的寒气。
“那些人都驱赶了。”
侍者应下,车轮碾过铺着薄霜的青石板路,发出辘辘声响,驶向未央宫方向。他心知肚明,长安城的风暴中心,此刻并非霍府,而是那座巍峨宫阙。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