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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彦与司马迁家中的女眷们说了会话儿,才与司马迁联袂相离。
“司马兄,”他轻笑,朱袍随着他行走荡起了细波,“你想为官吗?”
司马迁的步子停住了一瞬,便又举步跟上,“我不是在任郎官吗?”
霍彦背负双手慢悠悠地走着,闻言脚步下意识地一顿,忍俊不禁,调笑道,“那司马郎官想在往前进一步吗,我需要你。”
他眉目间郁郁丛生的生气隐动,腰间的银鱼袋在光下闪着光。
“或许亦是万民需要你。”
年轻的太史,你欲放下笔,放下旁观的眼,短暂的来我身侧,与我并肩而行一程吗?
司马迁心一跳,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行至大门口,良久,才道,“阿言,吾将何助于汝?”
霍彦与他并肩走着,微微一偏头,神色有一瞬间近乎是温柔悲悯的,只是很快消失不见,快得像是司马迁的错觉,少年人笑起来,没心没肺,“哎呀,司马兄,我说什么你信什么,不过是东莱郡下的黄县县令有缺,我想为你谋过来罢了。”
汉武帝时期,胶东地区靠海的县有多个,如东莱郡下辖的黄县、牟平、文登等县。这些县的县令都管辖着靠海的区域。
黄县其地域更是靠近渤海,在今山东龙口市一带,当地县令管理着沿海的渔业、盐业等相关事务以及沿海地区的治安等。
霍彦看上了这个地方,胶东自古就是盐产大区,当地百姓长期从事盐业生产,掌握了较为成熟的晒盐和煮盐技术,黄县又北临渤海,拥有漫长的海岸线,滩涂适宜晒盐。同时,当地气候条件也较为适宜,光照充足、风力较大,有利于海水蒸发。
他既开口,区区一个黄县中等县县令,他想要刘彻不会不给,但他即将去战场,盐产量的提高迫在眉睫,等他回来,太浪费时间了。他手下是有不少乖孩子,但是他们未经孝廉,没走过程序,谋不了这个六百石的官,虽然他可以强求,但他不想滥用权力,为其他人钻机巧留口子。桑迁他们是合适,但一个两个性子跟炮仗似的,他是要去治理地方,不是跟人掐架。
思来想去,左思右想,还是司马迁合适。
首先,家世合适,其次,性格合适,司马迁那弱鸡样一看就不会一言不合,上去就干,他肯定以和为贵。
更重要的,能感农人不易而写赋赠衣的人怎会忍心放弃让百姓不再窘迫?
他心中千回百转,口中道,“我信司马兄定能为黄县谋一个太平。”
“六百石?”司马迁轻笑,“阿言这是叫我一步登天!”
他爹,太史令司马谈的俸禄是六百石。
霍彦摇头,他从袖中抽出一条卷轴,递给他。
司马迁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吸了口凉气,“这这这……”
《胶东黄县增盐疏》。
阿言,这是要他去制盐。
他苦笑一声,“我这不会啊!”
阿言要他去管户籍教化,他可以。管财政,他也可以硬着头皮试一试。
可制盐实在是为难他了。
霍彦漂亮的眉眼忽然一弯,化开秾丽的艳色,露出几分沉甸甸的温柔。
“只管应愿或不愿,自有我呢。”
怕什么,自我为你兜底。
他这话出口,司马迁胸口吊着的那口凉气在一瞬间总算重重地吐了出来,一时间他几乎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他将那卷轴攥在了手中,长揖一礼,眉目一派温润,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多谢阿言为我谋。”
霍彦这才终于放心的笑起来,他伸手托起司马迁下拜的手,“兄长折煞我了。”
司马迁低下头,注视着霍彦的手,这双手长得真是好,修长白皙,这样好看的手就该生在阿言身上,他这般想着突然面色一变,轻轻翻看霍彦的左手,“这疤怎么回事?”
霍彦不以为意,没心没肺地笑,“司马兄还不允许人年少时顽皮吗?”
司马迁叹了口气,放开他的手,那分明是皮开肉绽的伤,不然这么多年还有未消的粉疤。文人情绪多变,司马迁更是翘楚,他心中不由起了个小疙瘩,嘟囔道,“你有心欺瞒,甚至都不愿叫我一声子长。”
朋友间的小任性,你是不是没当我当朋友。
霍彦挑眉,从善如流,“子长。”
司马迁一瞬间好了,兴冲冲道,“阿言今岁十九,来年及冠,家中可想好正宾的人选吗?其实可以请董公的。”
冠礼中的正宾是冠礼仪式中的关键人物,通常由德高望重、熟悉礼仪的人担任,一般是受冠者的长辈、老师或有名望的家族友人,董仲舒就经常被人请。司马迁就请的董仲舒。
霍彦一向缜密的脑袋漏了个缝,冠礼?什么东西?他下年忙着呢,没时间准备,这个要请人吗?请几个啊?这个请不好是会受影响吗?
请董仲舒白吃饭吗?那不行,董仲舒请他还差不多。
不过他阿兄跟他一个岁数,那这个东西是请两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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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礼还是很麻烦的。]
[先占卜,然后邀请德高望重、熟悉礼仪的贵宾担任加冠的正宾,并提前告知冠者及相关人员冠礼的日期,让大家做好准备。]
[反正挺麻烦的。]
[阿言,这好像需要爹。]
[一般来说,父亲是冠礼的主礼人,负责筹备冠礼相关事宜,决定冠礼的日期、邀请宾客等。]
[舅舅们可以做爹,做正宾好像不行。]
[让彻子来,他估计老乐意了。]
……
正宾德高望重,姨父?算了,他姨父失德,每天就顾着阴阳怪气了。
正宾熟悉礼仪,姨父,算了,他姨父天天就会抱着他要钱,脸都不要了。
[桑弘羊?]
他义父就喜欢钱,要钱不要脸。
[主父偃?]
他跟德不沾边。
……
霍彦想了片刻,最后决定搁置,他随意敷衍道,“嗯,到时候会吧。”
他才不是因为身边都是缺德人,找不到正宾呢!
好烦,有没有又没什么影响。
司马迁笑起来,他正欲说什么,就看见了一堆建章营的士卒纵马而过,一时之间,路人避退,尘土飞扬。他们额角还挂着未干的血珠,却笑得恣意,玄甲上沾满草屑与碎叶,身后拉着只死熊。
霍彦死死瞪着这群混蛋玩意儿,妈的,又钻哪边林里去了,脸上全是血珠子。
为首的不用想,赫然是霍去病,他跟只头狼似的,对目光敏感的很,他下意识偏头一瞬间,四目相对的刹那,少年将军眼底骤然亮起灼人的光,笑意在唇边绽开。
尘土飞扬间,霍去病纵马掠过司马府前的门槛,身后建章营的少年们呼哨,如群狼紧随,马蹄踏碎一地斑驳光影。
霍彦眯起眼,袖中手指微蜷,心里骂咧。然后就听霍去病一声长笑,不等霍彦反应,霍去病已俯身探臂,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搂住他的腰。霍彦只觉天旋地转,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