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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燕排排站,双手合十朝着花灯许愿,尘远听见庄骁在祈祷和父母早日相见,也在祈祷自己的法力能更精进些,往后若是父母出了什么事儿自己能帮上忙,冬晓和春燕很沉默,但她们双手合十,相当虔诚。
尘远犹豫了片刻,还是递了一个花灯到萧渡水手里,打了个响指,里头的灯火骤然亮起,把他的脸也照亮,但萧渡水眼底没有什么光,风一吹,尘远看见他脖子上多出来好几道印记,像从血管深处冒出来的,还带着乌青的线一样四散开的痕迹。
“我没什么愿望要许。”他说。
“就当凑个热闹吧,”尘远说,“你随便说个什么愿望,我都能实现的。”
萧渡水的神情很古怪,他看了尘远两眼,笑笑:“那我明天要吃镇子里,老杨家的米糊。”
“明天我来买,”尘远说,“确定是这个愿望了吗?”
那边庄骁已经许好愿,带着冬晓春燕准备离开了,尘远带着萧渡水站到他们的位置,河水静静流淌,河面被火光照出无数片刺眼的光斑。
萧渡水看着河水想了很久,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尘远问。
“你……”萧渡水说完这个字后顿了很久,随后才接上话,“你对每一个萧渡水都这样吗?”
“怎么样?”尘远没太理解他的意思。
“啊,就是,”萧渡水又沉默了会儿,“同床共枕的。”
“……”尘远盯着他,没吭声。
萧渡水蹲下来,把花灯放到河面,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望,尘远也蹲下来,把自己的花灯放在河水中,他没许愿,只是看着花灯慢慢被水波推着往下淌走。
这会儿来放花灯的人实在有些太多了,但尘远依旧能在那大片大片中的花灯中精确地找到萧渡水和自己放下的那一只。
他用了法力,召来一阵风,将自己的花灯向萧渡水的花灯推去。
突然,毫无征兆的,萧渡水的花灯就像被人拎着花瓣调了个个儿似的,莫名其妙翻了,火光也在那一瞬间熄灭,尘远愣了愣,回头看萧渡水,却发现萧渡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花灯翻了的地方,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笑:“果然。”
“你许了什么愿?”尘远问。
“没事,”萧渡水站起来,“不重要。”
尘远皱皱眉,他似乎不太理解萧渡水的情绪,但张了张嘴,他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尘远,宴尘远,”萧渡水说,“你下一世还会来找我么?”
“来,”尘远没有多想,近乎是下意识地回答,“在破解开这里的谜题之前,我不会走。”
“哦。”萧渡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人群,尘远跟在他后面,他们之间逐渐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们往前走了很长一截距离,直到前方灯火通明,萧渡水回过头,背着光,有火光从他背后传来。
“下一世来找我的时候,尽量选一个潇洒些的方式出现吧,”萧渡水笑着说,“别冒充我家仆人了,万一下一世我家请不起仆人怎么办?”
尘远怔了会儿,看着他没出声。
“你潇洒些,早些来找我,”萧渡水说,“早早地来找我。”
他还是不说话,萧渡水又往后退了些距离,他快要退出人群了,尘远想喊他站在那儿,但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退到了阴影中。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么?”他突然问。
尘远回过神,走到他身边,非常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知道,”尘远说,“我在书上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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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萧渡水小时候就读到过的诗。
“之前你和我说,我每一世,到了八岁这个年纪就会去山上,找什么救弟弟的药方,”萧渡水说,“但是你又说,后来的几世我再去山上时就不再那么说了,我在想……”
“什么?”尘远问。
“你知道这首诗的后半句是什么么?”萧渡水问。
尘远对他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方式习以为常,很自然地接了句:“是什么?”
“春风江上路,不觉到君家,”萧渡水笑了起来,“有时候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我不是为了弟弟去找什么药方,我去那座山上,就是为了找你呢?”
尘远张了张嘴,想说怎么可能,在你第一世没有来山上找药方之前,我可不认识你。
但这句话他没能说出口。
萧渡水的脸在眼前骤然放大,唇角突然有了很冰凉的触感,尘远愣在原地,看着萧渡水,萧渡水没说话,只是回握了握他的手。
“一定要来找我,”萧渡水说,“我等你。”
一定要来找我。
我等你。
一定要来。
沙哑又有些落寞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宴尘远难受得在那片虚空中蜷起身体,记忆还在不断地从他眼前流过,他看见在这一年内,萧渡水的身体情况直线下降,从原先能走两步跑两步,变成只能卧在躺椅上,不能再上山,山上那充溢的灵气对他来说是毒药,但他又不愿意回到萧府里去待着,于是尘远就给他租了个院子,他们继续生活在一起。
庄骁也跟了下来,和尘远轮班照顾他,但萧渡水的病仅靠喝陆朴怀给的药已经无法制止了,他皮肤上冒出来的黑斑就像附在他骨头上那样难以去除,他们只能看着萧渡水脸上的死气一天比一天重。
偶尔的偶尔,陆权夏来到这边和庄骁又打起来的时候,萧渡水才会有点儿精神,抓着瓜子一边嗑一遍看他们打架。
再后来,萧渡水连看他们打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庄骁知道他又要死了,但这一次他的死带来的疼痛比往常都要深刻些,或许是因为这一世的萧渡水和他们接触得太多,庄骁看着萧渡水,偶尔很想哭,但他流不出眼泪,看向尘远的时候觉得尘远在哭,仔细一看又没有。
打架打累了的时候,他往院子里一趴,陆权夏来替陆朴怀送药,看他就轻蔑地哼了一声:“妖物,果然没个正形。”
“你正,你最正啦,”庄骁翻了个身,仰躺在院子里看着星空,陆权夏从里屋出来,他突然抬起手,指向西方,“看。”
陆权夏没看,也没动。
“那是我父亲的星星,”庄骁说,“奎宿。”
“你这样的妖物,”陆权夏皱皱眉,“父亲怎么可能是神君……”
“我父亲就是神君啊,”庄骁懒得和他吵了,他们认识多少年就吵了多少年,但今晚他突然不想吵了,“他就是西方的白虎神君,很厉害的……很厉害的……”
陆权夏站在那儿,脑子里突然多出几段记忆,一个和庄骁有些相似但比庄骁年长不少的人身披银甲,浑身肃杀之气,于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