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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皇城司?”

邹以汀冷冷瞥了她一眼,薛副将立刻噤声。

涉及落雁案,没有特例。

所有的线索,哪怕极其渺茫,哪怕,他会为此付出一切代价,他也要走下去。

思及此,邹以汀竟觉胸口没来由地烦闷。

一路上,不只薛副将,许多士兵都对王文改观了。

邹以汀隐隐觉得,这些都在她意料之中。

特别是当士兵传讯来,说宋知府得了花柳病时,他再联想到杨芳的死,和在明城时米店边偶遇王文的场景,很难不怀疑这些都是她的手笔。

但究竟是为何?

他摸不透她的目的,只能朝夺嫡之争的方向想。

若王文是大皇女的人,做这一切都情有可原。

可隐隐的,邹以汀直觉有地方不对。

这几日,王文似乎在故意回避他。

邹以汀握着缰绳的手一僵。

是因为那日他的血腥气吗……

邹以汀觉得胸口更加烦闷拥堵了。

临近京城,下船后的这趟路程很顺利,期间王文在周姐等人的马车上,也未曾露面。

本就应当如此。

邹以汀也沉默着,只是自己都没察觉到,一路上他周身的气压有些低。

有一回,他差飞鹰将汤婆子送去,对方收了。

只是收了,什么话也没有。

邹以汀听着飞鹰的话,只觉有什么东西扯着他,在胸口慢慢地下沉,下沉。

与他相反,越靠近京城,河东军的士兵们情绪就越高涨。

俗话说得好,三月三冷得把眼翻。气温骤降的日子,河东军终于抵达京城城外。

按规矩,邹以汀应携众副将率先走正午门,穿过中央大街前往皇宫面圣,薛副将则负责从东边的文定门将王文送至皇城司,其余人等,有序进城。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邹以汀环视一周,未看见王文。

他准备询问时,那头薛副将骑马而来:“吁……将军,卑职这便带着王小姐走了。”

邹以汀转过头。

不远处,那女子一身镶金赤袍。

她今日未着披风,也未盘发,只用朱红的丝绦将头发高高束起,仿若在这阴冷的天气里投下一束骄阳,灼得人热辣滚烫。

邹以汀眼睫一颤。

心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若她真与落雁案无关,他们也没有理由再见面了,这许是他与她最后一面。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捏着缰绳的手愈发紧了,紧到指尖泛白。

女子骑马而来,临到薛副将身边时攥紧缰绳:“吁……”

那马儿抬起前蹄,原地转了一圈。

风大,她赤红的丝绦飘若红霞,那张华贵雍容的面庞仿佛染上了晨曦的金光,褪去病容,只剩年少轻狂,意气风发:“邹将军,我自知我是无罪的,若有缘,我们京城再见。”

邹以汀只冰冷地“嗯”了一声。

薛副将:“走吧。”

“驾!”

马蹄溅得落花香,她红衣怒马,与天边的晨曦交相辉映,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远去。

那一抹绮罗越来越小,消失在视线中。

正午门大开时,天边的乌云缓缓聚集,仿佛形成了密不透风的网,蒙住了唯一的光源。

邹以汀不再看乾玟的方向:“出发。”

自进入正午门,邹以汀便不由唇角紧绷,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两旁的百姓们,投来一道道如炬的目光,窃窃私语的声音如苍蝇嗡嗡作响。尤其是一些女子,一见到他,就退避三舍,还做出明显的嫌恶表情。

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如同海啸,一浪一浪,冰冷的、咸涩的海水汹涌冲刷着他,叫他无法呼吸。

更多的人,她们没有议论,只是在沉默中整理、更新对他的偏见。

京城就像一座庞然怪物,一口将他吞食入腹。

而他每往皇宫走一步,都像是在它的胃里做毫无意义的挣扎。

百姓们都知道,他此次回来,即将脱离罪臣之子的身份,回归白身。

但那千万束的眼神中,没有恭贺,只有忿忿、鄙视、戏谑,更多的,是鲜明的憎恶。

好像他就算是将所有失地收回来,也弥补不了什么。

邹以汀不由自嘲地笑了。

在外头这么多年,尤其是这几日,在那人一视同仁的视线下,他几乎要忘了他在这京城里是如何度日如年的。

抵达皇城脚下时,已黑云压城,随时都会下雨。

金銮殿上,邹以汀的银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众大臣的目光如同长针,从四面八方一根根刺穿他。

讥讽的议论声不停。

“他还真回来了。”

“晦气,一会子下朝,定要好好沐浴一番。”

“真是一点没变,一点也不像个男子。”

这么多年,邹以汀已经学会过滤那些话。

邹以汀低着头,一字一句将河东的情况一一阐述。

上首陛下迫于朝臣压力收了他的兵权。

碍于他的性别与罪臣之子的身份,本是戴罪立功,故而没什么嘉奖,只赐他平宁将军之虚名。

有大臣背地里相视一笑:平宁听着不像个将军,倒像个郡卿。

邹以汀面色不显,只磕头跪拜:“谢陛下。”

“爱卿可有所求。”

“陛下,臣只想求一官职。”

有了官职,他就能光明正大出门,调查母亲的案子。

金銮殿静了三分。

那龙椅上的天子忽而漫不经心道:“朕记得,知微年过二十,尚未娶夫。”

嗡——

邹以汀恍若什么也听不见了。

二皇女,也就是当朝怀王出列道:“是,回陛下,小女知微尚未成婚。”

王知微,当朝怀王的嫡女,也是当今世女。

所有人都知道,王知微虽尚未娶夫,但……那外面养的小情人多得四只手都数不过来。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摊上邹以汀吧!

众人不由唏嘘,在内心头脑风暴:陛下这步棋,到底是看好二皇女,还是不看好二皇女?

百官心思各异,却无人在乎邹以汀。

邹以汀孤零零立金銮殿的正中央,望着光可鉴人的金銮殿地砖,看着自己这张令人憎恶的脸。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降温、凝固,最终麻木,好像死了一般。

“任邹以汀为京城崇文门东副监督。

另,世女知微为人体贴,邹卿战功彪炳,乃佳偶天成,事不宜迟,夏至便成婚吧。”

他看见自己下跪,听到自己面无表情地附和:

“陛下

英名!”

踏出金銮殿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别的官员家里都派了人来送伞,亦或是好友们并肩而行。

邹以汀却独自淋着雨,走在宏伟的长阶。

第一场春雨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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