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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寒门学子。

傅九对这位蟾宫折桂,光风霁月的章状元,印象一直不坏。如今见他,也总带几分敬意。

他记得当年在书院,章尧一身院服,手持书卷,于烈日下站得笔直,吃着粗粝的饭食,那份身处高门子弟间的不卑不亢,那份烈日灼身,风雪侵骨亦不减半分的清绝气度,让傅九直觉此人绝非池中物。

后来书院传出些腌臜不堪的流言,说几个学子狎妓宿娼,章尧亦在其中。

傅九却是不信,那样一个在困顿中仍能挺直脊梁苦读的人,骨子里自有清傲,怎会如此自甘堕落?

章尧确有大才。在才子云集,文风鼎盛的京城,他的诗词文章样样拔尖。

只苦于当时毫无根基,处处受人压制,最令人扼腕的一次,是其呕心沥血,走访灾民写就的救灾防疫策论,竟被一权贵子弟冒名顶替,当时一地灾荒瘟疫肆虐,还是书生的章尧写下治策呈上,

若能直达天听,以其洞见与实干之才,仕途必能青云直上,可惜,本该属于他的荣光被人轻易窃取,被人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上升之阶。

那时的章尧,在书院受尽排挤打压,被孤立中伤,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不仅辱及他自身清名,更累及其母江夫人。后来仕途上再遭冒名之劫,他向官府申诉,反被诬陷构害,锒铛入狱,险死狱中。若非章国公最终出面认子,世间恐再无章尧此人。

回到章府后,这块蒙尘美玉终得展露锋芒,殿试之上,引经据典,策论鞭辟入里,一举夺魁,名动京城。那一年的科举,士林皆知出了位章状元,皇帝金口玉言的赞誉,更让章状元之名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了无数士子心中的明灯。

一个在泥泞中挣扎爬起,于漫天流言蜚语中不改其志,在打压下逆风翻盘的人,傅九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得知二皇子原本要算计的是章尧,傅九回府后,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禀告了秦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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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正房内烛火未熄,晕开一片暖黄。

窗扇大敞,窗外细雪纷扬,愈下愈大,窗上已积了厚厚一层,灯火映照下,雪花飞舞的轨迹格外清晰。

榻上的人儿脸色已褪去了不正常的红晕,只余下被攥出的几道红痕,在纤细雪白的手腕上格外刺目,秦恭放下厚重的门帘,裹挟着一身寒气走近,在榻边坐下,常服的下摆垂落榻沿。

温棠睡得正沉,面容恬静,呼吸轻浅。

他走过去,在榻边坐下,目光沉沉落在妻子沉睡的脸上。

该处理的人,他自会处理。

该面对的事,他亦无惧。

此刻心头耿耿于怀的,是方才回府马车上,他的妻子为何要对他说谎?

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殿内,在他进去之前,殿内确实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章尧此人,他本无甚疑虑。他也确信,妻子看到他,她的夫君出现时,眼中那瞬间松懈下来的依赖,以及攀上他脖颈寻求庇护的手,都是真的。

但是她为什么要说谎?

刚才在马车上,她眸光闪烁,矢口否认殿内曾有他人。

秦恭明白,她或许是怕他动怒。他信她,自她嫁入秦府,一颗心便全系在他身上。

四年来,无论寒暑,她总在他起身时跟着离了暖衾,为他更衣束带,穿戴好朝服,再一路送至门口,目送他策马远去。午间,常遣人送来府里备好的精致食盒,叮嘱他务必按时用膳。入夜,寝房里的烛火永远为他亮着,他踏着夜色归家,远远望见那一点暖光,便知她在等候。

有时走近了,若她恰巧临窗而坐,或是对着账簿,或是做着针线,抬眼望见他,便会隔着窗,对着他羞涩一笑。

昏黄烛火与廊下灯笼的光晕交织,映着她莹白的面容,朦胧如画,恰是灯下美人。

她在等他回家。

“夫君,你回来了。”这句简单的问候,他已听了四年。

初时不觉如何,直到某日她月事腹痛,蜷在锦被里昏昏沉沉睡着。

他推门而入,室内一片寂静,未闻那声熟悉的软语,只见她面色苍白,连身形都似在昏暗中清减了几分。

她被他动作惊醒,软软偎进他怀里,对上他的眼,迷蒙着眼唤他,唤了声“夫君”,声音又软又弱,却莫名熨帖。

秦恭的大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妻子空落落的腕间,目光却胶着在温棠脸上。探究之下,更多的是一股难以排遣的烦躁。

她喜徒步去寺庙,回来却哄他说是坐了轿子,他可以不在意。

但今日,为何他问起时,她不说实话?

为何连这等事也要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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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早已落钥。除夕子时,天地间一片浓黑,唯有灯笼几点,在漫天大雪中更显孤寂。一辆马车碾过积雪,留下深深辙痕,停在宫墙之外。

雪幕中,光线昏黄迷离,拉出一道颀长孤绝的人影,投在茫茫雪地上。

那人独立风雪,灯笼昏黄的光线,将他影子在雪地上拉得极长,极长。雪片无声落在他肩头,发上,染白他如墨的发丝。

所立之处,一点一点暗红的痕迹在雪白中晕开,如雪地里怒放的红梅,凄艳刺目,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殷红的血珠,自他垂落的手掌边缘无声滴落,溅在雪地上,绽开小小的,令人心悸的血花。

那身影被灯火拉得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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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过了之后,大年初三,按例是出嫁女归宁省亲的日子。

清早起身,推窗望去,天地间仍是白茫茫一片。雪积得极厚,庭院枯枝覆雪,庭院里的水缸也结了一层薄冰,

仆妇们裹着厚袄,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往来走动,缩着脖子,忍不住跺脚呵气,低声抱怨着这冻得人骨头发僵的鬼天气。

厨房里更是难熬,洗菜洗碗需得将手浸入刺骨的冷水,厨娘仆妇们只得先将井水烧得滚烫,再兑入冷水仔细调温,方能勉强下手。

整个府邸,唯一对这大雪天欢喜雀跃的,大约只有元宝。

这小东西夜里赖在暖融融的窝里酣睡,白日里便撒了欢,金灿灿的小身影在雪地里钻来钻去,撞进雪堆,兴奋地刨着雪,只留一条蓬松的尾巴在外头快活地摇晃,扫起阵阵雪沫。

温府。

秦恭陪着温棠归宁,带了不少贵重的野山参等药材,各色流光溢彩的云锦蜀锦,以及珍稀的山珍。

下马车时,他亲自伸手,半搀半抱地将温棠扶下。冬日衣衫厚重,行动颇为不便,本有周婆子在旁接应,秦恭却径直代劳了,未曾避讳温府门前等候的伯爷,嫡母及一众下人。

入府后,温棠心系母亲,略略寒暄,将礼物奉上,便与母亲元氏说了许久体己话,方才辞别。

她跟在秦恭身侧往外走,伯爷与嫡母送至大门外。

温棠这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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