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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上,被他的修为压制着,并不起作用。

而镜灵的意识力量有限,光是在他身上施加这道诅咒,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能量。

然后它最后一点意识也消失了,消失前,它很尖刻地对他说:“我通晓过往,对你的未来自然也有预测。这诅咒终有一天会在你身上生效的。”

贺兰危曾一度觉得这很可笑。

即使他在镜中受了重伤,几乎到了濒死的诚笃,甚至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但他的修为还在,这诅咒又怎么可能在他身上生效?

这像一个很无趣的笑话,甚至不配被他放在心上。

从镜中出来后,把镜子给了谢延玉,再之后,镜中经历的事情也渐渐被他淡忘。

包括镜灵说的话。

直到这一刻。

他猛然想起这件事。

没有了修为压制,所以这诅咒生效了。从他剔去根骨的那一刻就已经生效了。

他生命流逝的速度变得更快。

而他的容颜在衰老,比寻常人衰老的速度还要更快——

他猛然伸出手,指尖按上了眼尾,

然后他仔细地触摸,发觉那里又多了一条微小的细纹。

夜很深了。

侍从听见他房间里的动静,敲门进来,

就看见他拿着镜子,但大约是因为目不能视,所以即使拿着镜子,也什么都看不见,因此,他有些极端地将镜子全部砸碎,因此地上全是尖锐的镜子碎片,而他不知道疼一样,踩在上面,脚下都是淋漓鲜血。

似乎是听见了侍从进门的声音,

他转过头。

于是侍从就听见他问:“我老了吗?”

这样的话,他曾问过几次。

但侍从的回答,每一次都是不老。

这一回,侍从听见这问题,仍旧准备认真作答。

他走过去,停在了贺兰危面前——

不得不承认。

贺兰危的脸真的无可挑剔。

只不过,这一回,侍从终于从他的眼角看见了一点微小的细纹。

若说是老,也并不贴切。

衰老的人是什么模样?是皱纹爬上面颊,皮肤开始变得有些松弛,若按照凡人的年岁估量,或许要到三十五岁甚至四十岁以后,看起来才会有一些老态。

在这样的年龄之前,其实整个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面部的变化都不会太大。

是一点点微小的细纹,是一点点皮肤上的瑕疵。

但若要用肉眼看,是看不出太大区别的。

因此侍从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思考了片刻。

他回答道:“公子不老,如今看起来像是二十八九的模样。”

所以他确实是在加速地衰老。

即使,肉眼还不太能看得出来。

贺兰危捏着碎裂的镜子,尖锐的碎片嵌入掌心,血水滴嗒嗒地淌落,他浑然不觉一般——

他怎么能这么快就老去?

他不想让她看见他老去的模样,他在畏惧,在恐惧,他想要将未来那个会老去的自己藏起来,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眼底。

这样,她的记忆里就一直会是他如今的模样,好看一些的模样;她答应过会记得他,所以,她记住他最好的模样就好。

他会在开始老去的那一天离开她。

他曾以为还有许多时间,或许还有五年,或者六年,七年,甚至十年,他可以在她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事实上呢?

他究竟还有多少时间?

屋子里是一片沉重的寂静。

片刻后,侍从听见贺兰危低声道:“用你的法术,帮我看一看……就看我身上的诅咒,具体是什么样的。”

*

镜灵的诅咒对于修士来说不值一提。

但对于凡人来说,就显得有些残忍了。

衰老的速度起初会很慢,

但随着时间,会变得越来越快。

起初是半年如一年,再然后是一季如一年,再是一月如一年……

这是贺兰危成为凡人的第一年,他年岁有二十七,看起来却是二十八九的模样,听起来倒也还好。

但如今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加速衰老,于是老去的速度,从此刻开始,变成一季如一年,然后是一月如一年,甚至是几日如一年。

眼下初春,等到初夏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大约是三十岁的模样。

等到初秋的时候,或许就是三十二三的模样,等到冬天,就是三十五的模样——

或许肉眼看不出二十六七与三十四五的差别。

但再过一月呢?

他算了算日子,等到今年冬末,腊月二十这一天,夜里子时一过,他就会再一次突然地变老,或许到时候他会从三十四五岁的模样,变成四十来岁的模样。

他不想要她看见他老去的模样。

所以他与她还有多久的时间?

一年不到而已。

贺兰危开始频繁地询问侍从,他会在每一天晨起时,询问侍从他今天看起来怎么样。

侍从给过答复后,他才会在谢延玉面前露面。

然后他变得更加粘人,好像想要与她时时刻刻都呆在一起。

谢延玉感觉到他的变化:“你身体还不舒服吗?”

贺兰危摇头:“没有,前几天就是水土不服。”

谢延玉:“那你最近怎么了?”

贺兰危吻她额头,又不说话了。

谢延玉发觉他多了一些奇怪的习惯,比如说总是摸她的脸,好像想要把她的模样死死刻进脑子里;再比如说,有时候夜里情动,他变得更加缠人,结束后又要将她死死搂在怀里,线条漂亮的手臂揽住她,像蛇缠住她一样。

他的每一个习惯,都给她一种若有若无的怪异感,

就好像他觉得他与她的时间不多了一样,所以将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过。

可是再问他怎么了,他又会说没什么。

次数多了,谢延玉就懒得问了。

从上清仙宫到沛都,从北往南,会路过山川、平原,还有一些沿海的地区,

每一个地方,谢延玉都停下来看一看。

她想要看见再多一些。

毕竟谁知道今年过去,她是死是活呢?

就这样走走停停。

到沛都的时候,已经是初冬。

沛都雨水多,但雪不多,夏日的时候经常连日下雨,空气里都弥漫着湿漉漉的气息,但到了冬日,却只有湿冷,偶尔飘一些细小的雪籽,一晚上过去,地面都不会积雪。

等到了将要冬末的时候,

天上才真的飘起大雪来,雪花洋洋洒洒落下来,将地面铺上一层厚厚的白。

不过,似乎并不是每年都这样——

沛都的人好像不常看见这么大的雪。

因此,许多人跑出来,小孩三五成群聚在一块,大人也有,有堆雪人的,也有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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