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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所,没有主人的明确许可,神明不会轻易踏入。”

她顿了顿,云气微微向门内探了探,像是在确认,“所以,我可以进去吗?”

裴雪樵语气有点委屈又带着点无奈,“……我怎么可能把你拒之门外啊。”

他拉开了整扇玻璃门,甚至自己还往旁边让了一大步,为她留出足够宽敞的空间。

云团见状,似乎“松了口气”,旋即以一种与其温婉声音不太相符的,带着点欢脱的弹跳姿态,一弹,一跳,轻盈地“蹦”了进来。

圆滚滚的身体落在地毯上,还微微弹了弹,软萌得不可思议。

恰在此时,电视里又播到了悲情片段,背景音乐凄婉。

裴雪樵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伸手想去拿遥控器关掉这不合时宜的氛围组。

“不用关,”云团里传出瑾玉的声音,阻止了他,“有点声音……也好。”

她似乎也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在这种情境下说些什么,依着裴雪樵的指引,小小的云团安稳卧在单人沙发上。

一人一云团相对而坐,在偌大却显得格外寂静的客厅里,气氛诡异又有着难以言喻的微妙。

裴雪樵重新坐回了沙发,他脸色苍白依旧,唇色很淡,微长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透着一股病弱美感。

云团看着,总觉得男人被她精心养出来的那点健康丰润消失大半,忍不住道:“你…瘦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裴雪樵压抑的情绪闸门。

他抬起眼,那双总是带着商界杀伐果断,此刻却盛满了脆弱与执着的眸子,直直顶着向这团云,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和直白。

“嗯。但等身体好了,我还会上山。”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他没死心,他还会去,他还要继续“求”。

云团听出他的意思,纠结地快拧成一坨难以言喻的东西,下一刻,她又听见对方追杀道:

“那你呢?你拒绝了我,现在又来找我,是为什么?”

为什么?

云团也说不清。

是担心他的伤?是忘不了他那时的表情?是看不下去他被误导?还是…仅仅只是想看看他?

云团的气流下意识翻涌、纠缠、收缩。

原本圆润的轮廓开始不规则的变形,一会儿拉长,一会儿压扁,最后干脆把自己拧成了一团乱糟糟的、纠结无比的白色毛线球状,悬浮在那里一动不动。

整个云团都散发着一种“我很混乱”的意味。

裴雪樵看着她这副模样,黯淡的笑容重新浮现在他苍白的脸上,有些苦涩。

“我知道的……你存在了那么久,看遍沧海桑田,经历过太多惊艳绝伦之人……像我这样寻常至极的人,在你眼里,大概真的……算不得什么。”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情绪。

“不!”

几乎是裴雪樵话音刚落,那团拧成乱麻的云气砰地炸开,甚至比刚才更蓬松了些。温婉的女声带着罕见的急切和认真响起,清晰地反驳。

“不是的!你、你很稀有!”

“稀有?”裴雪樵怔住,抬眼,带着不解。

云团内部的光晕流转得飞快,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

“我,是活了很久,可见过的大多数人,包括什么王孙公子、世家子弟。他们的‘喜欢’,嗯…很不纯粹。”

“尤其是家世方面,他们考量甚多,愿意给我这个‘凡女’的,大多是‘妾’的名号,仿佛这便是对一个女子心意的最高‘恩赐’。”

“但这个时代……不一样。”

云团的声音柔和下来,俱是对眼前这个时代的欣赏,“这个时代的思想好,风气好,教出的孩子也好。你们会思考尊重、平等,还有爱,这样的情感,非常非常纯粹。”

“你这份心意……在我眼中,非常、非常稀有。”云团微微上下浮动,像是在点头强调。

裴雪樵怔怔地听着。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勇气,奇异地在这具身体里滋生。

他坐直了一些,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心上人,啊不,心上云,再次开口。

“瑾玉。”

“这段时间,我……不是没想过放弃。我试过,但不行,”他微微抓紧膝上的毛毯,“然后,我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比如,美丽的山神娘娘曾经在哪个雨天,救过一个被雨淋透的穷书生?或者帮过一个迷路的农夫?然后他在前世许下了夙愿,今生来偿还?”

他试图用“宿命”来为他和心上人牵连缘分。

“可我很快又觉得不行!这个理由不行!”他带着一种孩子气的、不讲道理的醋意。

“凭什么?凭什么要把我这辈子的喜欢,归结到上辈子某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头上?我的喜欢,不是用来替别人还债的。”

“我的喜欢,正如你所言,无比稀有,天地可鉴。”

话到此处,裴雪樵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那团云气,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炽热。

“瑾玉,”他再次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你、听见了吗?”

云团恍若凝固,一动不动。

她听见了。

无须口舌相传,无须目光对视,这份心意早已化作最纯粹、最滚烫的念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投射到云岫山巅那座古老的神像之上,再经由神像与她本体的联系,直接在她神念深处袅袅回荡——

[神明啊,您听见了吗?]

[裴雪樵,心悦瑾玉姑娘。]

轰——!

云团似乎被这滚烫赤诚的念力狠狠击中,泛起汹涌波浪。

山神娘娘于神龛见过太多的痴男怨女,听过太多的海誓山盟,可虔诚到能被她听到的,又有几回呢?

噗。

一声轻微的、只有云团自己能感觉到的破裂声,恍如坚冰消融。

静止的云团边缘,长出了两只完全由更凝实的云气构成的豆豆眼。

没有瞳孔,只有两点亮晶晶的光点,正带着点好奇又带着点无法言说的悸动,悄咪咪地盯着沙发上面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的男人。

而电视屏幕上,剧情也恰好走到了一个关键点。

华贵的王母娘娘痛心疾首地质问着被缚仙索捆住的女仙,“一个凡人,一个朝生暮死、脆弱不堪的凡人,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触犯天条,万劫不复?”

女仙没有说话,秀美泪眼无声地和不远处被按压在地,却始终温柔看来的凡人对视,旋即,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有台词的对视,却如天籁,精准戳到了云团此刻翻腾的心绪。

而那边的裴雪樵,见心上云长出眼睛后,只是短暂的盯了自己一会,就开始看电视,心脏重重一沉。

她是不在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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