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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慢心口沉得像压了一座山。
她从墙上扑下去,落了地,走到了他面前。
“嗯,我回来了。”
许砚之抬手,落在她头上,也遮住了她向上看的视线。
何时慢的目光停在地上,看见两滴水渍砸了个四纷五落。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她有些想笑,却没笑的出来。
许砚之的手很凉,似一块冷玉,肤色也很白,白的带着病容,几乎找不见血色。
即使他脊背依旧挺拔,身形也依旧纤长。
可他还是和年轻时不一样了。
仿佛处处都在对外昭示。
他已经快油尽灯枯。
何时慢扶着他的胳膊,想扶他坐下。
但被许砚之笑着拒绝。
“我能走呢,不用像照顾个老爷爷似的。”
何时慢由着他,陪他在院里的池塘边坐下。
手指搭在他的手腕,等着她把脉的许砚之乖得像个稚童。
何时慢心里却沉着底。
情志之郁,劳则气耗,心神失养,气血耗尽。
许砚之知道自己的身体,看她久久不出声,笑道:“我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不用再费神了,闭眼前能看见你回来,我知足了。”
何时慢抬头瞪他,“不许说丧气话,别以为你年纪大了我就不跟你动手了。”
许砚之一愣,笑的更欢了。
第221章 拥挤的意识空间6
她没把他当个老人家对待,这让许砚之心中轻松了许多。
可瞥见自己的白发,他还是没法当自己年轻。
“我老了,不好看了。”
何时慢反驳,“瞎说,这白发多酷啊,改明我也染一个。”
许砚之笑着摇头,“少年时总觉得人生漫长而无趣,好像有无数时光可以供我浪费,如今回首,原来一生只够我们见上三次,慢儿,这次恐怕要我先走了。”
“三年。”
“什么?”
“有我在,你还有三年,这三年,我陪着你。”
许砚之眼圈泛红,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压着声音里的哭腔,他道:“……好。”
目光中的缱绻似一张蚕丝织成的网,将何时慢团团围住。
那些压制的酸楚和不舍,就是网中柔软的刺。
刺向她只对他袒露的软肉。
何时慢深呼吸,重新笑了。
“你相信我吗?”
“当然。”
“我们总会相守的。”
不管是他的下一世,还是下下一世,还是等他修成正果,成为位面之主。
他们总会有相守的那天。
“到那时,我要和你盖一间漂亮房子,还要种一院子的花草,你做饭,我睡觉,你洗衣服,我晒太阳,你收拾园子,我翻个身继续晒太阳,就像我爸妈那样,好不?”
许砚之眼里溢出笑意,“好。”
哪怕只是安慰呢。
即使只是听听,也足够他高兴。
何时慢给他写了药方子,让他派人去抓药。
许砚之撑着拐杖起身,又钻去了灶间。
他动作依旧利索,只是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溢出。
何时慢跟以前一样,坐在石桌前等他。
只是如今少了些悠闲,盯着他的动作,生怕他被一碗馄饨提前送了命。
红蝉忍不住道:“担心怎么不拦着。”
“拦着,他会不开心。”
红蝉不说话了。
半晌后又问,“你刚刚管他叫什么?”
“许砚之。”
“……他,应该不是那个许砚之吧。”
“不,他就是那个许砚之,大齐独一无二的许砚之。”
“文、文国公许砚之?”
“嗯。”
红蝉又又不说话了。
半晌后又又问道:“那你、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何时慢不假思索的道:“彼此相爱的关系。”
红蝉又又又不说话了。
震惊难以言表。
上官意都因为这一口猛瓜又掉了三点自毁值。
半晌后,红蝉又又又说道:“你早说认识他嘛,那肯定不需要再做姜舒的妾室了,你跟他说说,让他把太平侯府收拾了,再给我们买个大宅子,再给我们买几十个奴婢,在给我们黄金万两,再……”
“再给你跳一段性感小野猫。”
红蝉:……( ??ω?)?
“消停点吧,你刚刚也听见了,我和他都只能留三年,三年后给上官意留下再多,她没有自己的本事也守不住,只会引来群狼环伺罢了,到时的境遇,恐怕还不如现在。”
红蝉忙道:“有我啊有我啊!我可以保她一辈子啊,我……”
“你?我走那天,是不会忘了把你带走的。”
红蝉:?
“上官意的人生只能是上官意的人生,谁替她过都不算数。”
红蝉沉默了。
许砚之端着馄饨过来,他的药也被煎好了。
一碗馄饨一碗药,各自低头。
“这么多年了,你这馄饨的味道都没变过。”
上官意小声的道:“这个我知道,坊间有传闻,文国公花了千贯钱学了酿清酱的方法,那做清酱的人家因此暴富,还总夸嘴说有个做国公的徒弟,人们都说文国公是个极重口腹之欲的,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为了馄饨的味道不变。”
她说了许多,许砚之却只是轻描淡写的道:“做惯了的,永远变不了。”
他总是做十分说两分。
何时慢心中妥帖的笑了。
“你回来,见过她了吗?”
何时慢知道他说的是昭明帝,摇了摇头,“没,我刚回来,第一时间来见了你。”
许砚之也笑了,好像打了什么胜仗一样。
“这要是让她知道,恐怕该气了。”
“那看来我还真的抽空去看看她,免得她跟我挑理,不依不饶。”
许砚之点头,“我陪你一起。”
“好。”
红蝉两人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说的是谁。
看天渐渐黑了,红蝉又想起了玉人坊的姜舒。
既然不让文国公帮忙,那还不如去救姜舒。
他身体好,活的长着呢。
只是她不敢说。
怕何时慢想不开唱歌。
好在她没久留。
吃了馄饨,就跟许砚之告别了。
她顺着原路爬上了墙头。
回头看去,他正站在院中望着她。
稳稳的,一动不动的。
好像多久他都等得。
可她不想他再等了。
“等我处理好,我就日日来陪你,记得按时吃药,我还得吃你做的饭呢。”
许砚之笑容清朗,一如往昔,“嗯,好。”
何时慢走了。
继续飞檐走壁,又从后门回了玉人坊。
那胖帮佣正捂着肿成老大的脸坐在后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