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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风和包裹她手的掌心似安抚般地紧了紧,“天启做了那么多人体实验都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

“这个世界内部已经失衡,内部做再多改变也是无力,所以需要借由外部的力量——”

话音落下,他忽而偏头望来,那双墨黑的眼眸微微弯起,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浊湖。

“传说,大水淹没世界的那一天,飞鸟将从创世的羊水中破土而出,冲破幻觉的樊笼,回到天空。”

啪嗒一声。

他松开了她的手,失去控制的毛笔摔在了桌面上,四溅的墨水弄脏了绘制着虫和鱼的画卷。

“在此之前……一只飞鸟并不比一块石头自由。”

“…………”

可郁姣分明记得,在天启教团的礼赞、祷告词以及各项文献里,创世神只有一位。

“……”

郁姣并不觉得身为天启主教的喻风和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此刻两人距离极近。太近了……面对这张微笑的面孔,郁姣感到一种茫然的陌生感。

他弯起眼睛,轻快地问道:

“红月,要成为飞鸟吗?”

那话音空灵,像是混沌午睡中被人温柔地喊醒,遥远的真实。

-

郁姣猛然睁眼。

像溺水的人挣脱出水的桎梏、劫后余生般大口地呼吸。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如此的冷。

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的每个毛孔都好似在扭曲的冷空气中惊声尖叫,水珠划过脊背的一线战栗。

郁姣打了个寒颤,恍然想起,在进入这段幻梦之前,她刚洗完澡。

此刻发丝还是湿润——梦中度过了数个曜时,现实却不过弹指一瞬。

“……”

房间暗得像母亲的子宫。

郁姣坐起身来,不知是冷汗、还是沐浴后未擦干的发丝黏在她腻白的脸颊和脖颈,眼中是惊魂未定,令她竟像一个携羊水出生的婴孩。

[传说……大水淹没世界的那一天,飞鸟…将从创世的羊水中……破土而出,冲破…幻觉的樊笼……回到天空。]

喻风和的话音如教堂的颂歌,在耳边萦绕不散。

恰逢此时,象征eleven的蓝光亮起,它体贴地调高了房间的温度,并递来一杯温水。

郁姣接过水杯,嗓音干涩,轻声唤道:“eleven。”

“夫人,我在。”

人工智能的嗓音平稳,似乎有抚平人心的魔力。

郁姣咽下一口温水,感受和缓的水流顺着喉管而下。

“人……”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布?Y?e?不?是?ī???u?w???n??????Ⅱ????﹒???o???则?为?屾?寨?佔?点

被温水润过的嗓音好似湿漉漉的河道,尾音则轻颤得像一缕易散的晨雾。

“……能以数据的形式活着吗?”

说完,郁姣自己先笑了。

电子幽灵么?她摁了摁胀痛的额角,将头上的幻梦仪扯掉,心说自己真是魔怔了。

却未曾想到,空旷的房间忽而响起eleven空灵的电子音,若空谷回音,飘渺得像世外仙人降下的预言:

“世界未尝不是一段数据呢?”

温和的电子音落下的一瞬间,另一个森寒的电子音响起。

【主线任务:探明教团掩藏的秘密,并存活下来(进度:67%)】

郁姣呼吸一顿,感到刚才喝下去的温水好似瞬间结冰,一股自胃部升起的、凝重的寒意。

……竟然是久违的系统。

自木曜日被松狮掳走后,在一些愈发了解这个世界规则的节点,郁姣也陆陆续续听到过几次系统播报进度的提示音,但似乎自从上一次金曜日的祭礼之后,任务进度条就再也没有增长了。

此时此刻,刚从幻梦中出来的郁姣冷不丁听到这久违的提示音,好似困囿于梵钟之内的蚍蜉小虫,在钟内一圈一圈地游转。

迷失方向之时,梵钟忽而被外力撞响了。

这震颤的真实令郁姣猛然意识到:不过是从一个幻梦到另一个幻梦。

令她感到真实的世界也不过是游戏。

可这和天启教团掩藏的秘密又有何关系呢……

来不急思索这如常的系统提示音背后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意,房门上的□□亮起——早前被支走的浮生回来了。

郁姣面色沉沉地摁了摁眉心。被她藏在身后的幻梦仪如一根冰冷的蛇,藏着某种毁灭性的毒液,而无声无息伸出的机械臂,则像是一位扼住毒蛇七寸的骁勇武士。

——在浮生视线的死角,eleven悄无声息地罪证毁灭。

见状,不知想到了什么,郁姣眸光微动。

“……”

对这暗中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浮生轻呼一口气,带来了一个难说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夫人,金暗夜要结束了,土曜日即将来临。”

……

郁姣并不知道聂鸿深和贺兰铎私下的交易。

她不知道自己是作为交易的对象,成为了聂鸿深恶趣味的玩物、贺兰铎挣扎心理的弃物,以及暗中估量的砝码和试验品——

在天启教团上上下下准备去神月蛾举办土曜日祭礼的物品时,郁姣成为了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而被下达了‘隐瞒教主夫人’指令的eleven,也只能旁敲侧击。

可惜郁姣心思都在别的地方,例如报复聂鸿深、例如和贺兰铎“捉迷藏”、例如对原苍不假辞色、例如和喻风和斗智斗勇、例如思索教团的秘密……全然没有察觉它的暗示。

尽了人事的人工智能只得默默反思和学习人类复杂的语言系统,默默更新自己的代码。

郁姣也并非迟钝到家的人。

她觉察到了教团上下紧锣密鼓的气氛、以及教众对她偶尔古怪的侧目。像是一锅逐渐攀至沸腾的水,而她则是砧板上重要的食材,就在汤底沸腾之时,一只手拿起了她——

“郁姣。”

这道沙哑的嗓音劈下的同时,那双炙热的手掌扣住了她的肩。

“……”

自从郁姣回到天启之后,始终无法和她单独相处的原苍此刻终于找到机会。在eleven不为人知的协助下,他用了点小手段,调开了郁姣身边的侍女和巡逻的教众,在她例行祷告的路上等候已久。

此刻,他的气息强势却又卑微。即使是以一种桎梏的方式拦截郁姣,弓起的背、低垂的眼,都彰显出一种近似哀求的浓烈情感。

原苍这些时日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折磨,此刻的他压抑着疯狂的面容,再不复以往的骄傲散漫和玩世不恭。

一头张扬的红发如烈火,脸却苍白如寒冰,那双黑白颠倒的眼瞳则是两颗被火烤得炙热的、足矣洞穿冰块的铁球,沉甸甸的压在眼前人的身上。

“郁姣,我错了。”

他低声下气、一字一句道,“我真的知道错了……”

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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