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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石无言,庄重而肃穆地望向夏语冰。透过字字碑文,似乎已经能遥想当年上官婉儿称量天下士的风姿。
但这份凝重只维系了不到一秒,很快破功:“早——”
懒洋洋的声线,透着刚起床的散漫。
听得夏语冰忍俊不禁。
大唐女子,果然随性。
不打扰它再补个回笼觉,夏语冰看向了永和九年古砖。
这方石砖见证了褚蒜子历经六朝的风风雨雨,也目睹了谢氏高门的崛起。
同为临朝称制的太后,褚蒜子不比吕雉刚毅果决,更像是位和蔼可亲的邻家老人。
连带着古砖的招呼声里都满是慈爱:“早饭吃了么?”
“当然!”夏语冰重重点头。
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句话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
顺着布展路径向右,便开启了全新的第二篇章——“巾帼定疆”。
顾名思义,别的没有,武德充沛。
一大早的,就属这片区域最吵。
隔着一个展位,商妇好青铜鸮樽都能和明秦良玉红绸盘金绣花蟒凤纾衣争辩起来。
看到她走近,被夏语冰爱称为“小鸟”和“大凤”的两位不约而同地选择偃旗息鼓。
纷纷将视线投向被它们夹在中间的唐代海兽葡萄镜,盼着后者能为自己说句好话。
海兽葡萄镜可没那么耐心,愿意将前因后果絮絮道来。
一开口,很是简明扼要:“它们在争到底谁家主人更胜一筹。”
夏语冰一梗。
她要没记错,同样的话题,两位前天刚辩了一场,怎么又翻出来了?
海兽葡萄镜慢悠悠地补充:“要我说——”
在左右的殷切期盼下,它理直气壮:“当然还是我家公主最厉害喽!”
“你要这么说的话——”
明“冼太夫人”铭三足铜炉毫不示弱:“那我家夫人也不逊色!”
眼看这场争辩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夏语冰被吵得头晕,正要退出——
“小夏同学!”
眼尖的小鸟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连忙叫住:“你来给我们当裁判。”
“到底谁家主人更厉害?”
妇好,有史记载最早的女性政治家和军事家,文能祭祀问卜,武能开疆扩土。
平阳昭公主,统领“娘子军”,为大唐一统四处奔走,更是千年以来唯一一位以军礼下葬的女性。
秦良玉,因战功而封侯,也是唯一一位以将军之身载入正史的巾帼女侯。
冼英冼夫人,历经三朝而不倒,统领两广地区及海南各部,千年之后的今天仍享奉祀。
要从这四位里评出一个“最厉害”的……
夏语冰一时间默然无言。
怎么祖宗越奋斗,我却越挨揍?
“好啦。”
左右踟蹰的时候,一道声音宛如天籁,拯救夏语冰于水火之中。
绿绮琴果如其名,声音不疾不徐,动听悦耳。
“你们都和小夏说了那么久的话,也该轮到我们了吧?”
往里头转个弯儿,赫然正是第三篇章——“林下风气”。
绿绮琴有着卓文君的傲气,故意逗她:“甭说你们,我们之间也要评个高低呢。”
果然,得了这番说辞,先前还在争论不休的纷纷闭嘴不言。
只安心等着看这边的热闹。
《笔阵图》只是笑,温和地宽慰夏语冰:“又拿话唬你呢。”
它们的主人都是个顶个的大才女不假,可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何况她们还各有所长。
卓文君在文才之余兼具琴艺,卫铄则以书法见长。
若说李清照是独步文坛的诗词大家,谢道韫则更擅歌赋。
因此,它们相处起来很是和谐,连拌嘴都是极为罕见的。
那头《漱玉词》和蚀花玻璃挂屏依旧聊着昨日没续上的联句,压根儿不晓得前头闹出来的动静。
夏语冰听了一耳朵,只觉得一股困意向自己袭来,连忙动动脚,出了这方天地,往第四篇章去了。
“俯仰之极。”
她仰头看向展板,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严格来说,夏语冰倒是觉得“俯仰之极”这四个字,并不能完全准确的概括出现在这里的四位。
无论是黄道婆还是谈允贤,似乎都与这个小标题扯不上太多直接关联。
也就一个许负,还有……
夏语冰微顿。
和前面三个展区不同,第四个展区十分安静。
甚至在她驻足的这会儿功夫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在这片沉默里,夏语冰忽然想明白了一点关窍。
若说“仰”,仰观宇宙之大,星汉灿烂,以求窥探天机,后两位无疑都是契合的。
若说“俯”,俯察品类之盛,草木青青,追寻安身立命琐事,前两位不也很契合吗?
夏语冰沉浸在灵光一现的喜悦之中,沉默太久,让文物们产生了误解。
《女医杂言》和《许负相法》心有灵犀,发出长长的一声叹。
最终还是脚踏式纺车悠悠劝她:“小夏,别看啦。”
“别说是干看着,你哪怕围着它说一天的话,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看什么?它?
夏语冰的目光顺着整个展厅最沉默的一角看去。
脚踏式纺车宛如黄婆在世一般,口吻是长辈的慈爱,又带着不忍:“它——”
“已经沉睡很久了。”
第96章
脚踏式纺车所说的“它”,正是本次展览中的最后一件展品——
清乾隆金嵌珍珠天球仪。
这是一件非常漂亮的文物。
和前面展出的十六件文物都不一样,它的漂亮是毋庸置疑、极具冲击力的。
如果说别的文物或多或少都需要一些背景知识作为铺垫,但哪怕看客并不知道这架天球仪的来历,都会发自内心的赞叹。
可不是嘛!
黄金加珍珠,怎么瞧怎么喜欢。
夏语冰不太明白,连忙追问:“沉睡?”
“是的。”
《女医杂言》告诉她:“从布展开始,直到今天,这么久过去了,我们都没听见它发出过任何动静。”
这次展览由朝夕市博物馆主办,作为策展单位,馆藏只能支持其中的一部分,有相当一部分藏品都是从友馆借来的。
天南海北的藏品汇聚于此,时间久了,再文静内敛的也都能互相交谈几句。
只有这架天球仪,从头到尾都很安静。
“所以,我便推测。”
《许负相法》语气沉稳:“也许不是安静,而是从未苏醒。”
放眼展馆,青铜鸮樽作为年纪最长的文物,却一向跳脱。
在它之后,就是皇后之玺与《许负相法》资历最深。
皇后之玺轻易不会开口,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