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9




再者他清楚杜如晦实受冤屈,对女儿的疼惜盖过了借题发挥的念头,一时李渊只想息事宁人,将双方安抚毕便罢休。

但尹氏又在旁不依不饶,李渊深作叹息,只得望向女儿:“与你尹姨妃道个歉,你姨妃宽宏大量定不会责你,日后莫再擅作主张,有事先回报阿耶便是。”

全是他们的错,还想让她道歉!

李惜愿闷了一口气,扭过脑袋:“不可能。”

“陛下——”

尹氏掩面又泣,蓦地,久立李建成身后的魏征忽快步走离殿侧,向中间踱去。

“陛下,公主乃是按唐律定罪,并无过错。”他缓声启奏,“执法过程虽有不当,然律法昭彰,国丈虽贵,亦不可免于刑罚,公主无需致歉。”

小魏先生真好!李小六感激地投去目光。

有直臣出言,尹氏再心有不甘,亦只得暂时将一腔怨气憋回腹里,恨恨收回目光,拂袖告退。

经过李小六身边时,沉浸于大功告成喜悦中的少女未能发觉,那冷不丁掷来的一道阴鸷眼神。

……

“我让你回家,你为何不听?”甫出殿门,李惜愿便气鼓鼓盯着男人。

李世勣淡淡牵唇:“六娘换匹毛色暗些的马,我便不会站于此处。”

“这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她扬起脸,不无自豪,“我不会换的。”

“那位手下败将?”

李惜愿挠挠脑瓜:“也不能这么讲,他毕竟还送了我一匹好马,不可贬低他。”

李世勣忽一笑。

“我并非贬低。”他翻身上马,声音消逝于暮夜,“我亦是。”

第62章 第六十二话“辅机欲夜叩宫门?”……

月旦日,文学馆照例忙碌不暇。

李小六兴冲冲跑进厅内时,褚遂良正伏案端详字帖,朔风扑入窗扉,哗哗卷起页角。

这些都是各地所献号称王羲之亲笔的“真迹”,李世民酷爱书圣,便有天下吏民投其所好,陆续寄来千百卷传说王羲之流落民间的帖子,一时真假难分,李世民颇感头疼,于是请褚遂良为其辨认。

他自幼临摹,早将书圣用笔烂熟于心,只需览上片刻,即能识出真伪。

李小六一声不吭望着,探出脑袋观摩半日,瞅那一幅幅瞧着都相差无几的字帖须臾便被他分为两叠,终于忍不住,张嘴便夸:“褚老师也太厉害了!”

褚遂良展容:“不过手熟尔,六娘若潜心此道,定能凌驾褚某之上。”

又在劝学,李惜愿吐吐舌,好累,她不想动脑。

“你可瞧见过我的印章?”她想起这趟所来目的,踮脚四处搜寻,却发现毫无踪影,摸摸脑瓜,“奇怪,我明明放在书架上的。”

“哪枚印章?”褚遂良问。

“就是那个刻着狸奴居士的小印哇。”

“那枚小印不是在秦王的书房案前么?奴婢适才收拾时看见了。”经瑗儿路过提醒,李惜愿方醍醐灌顶,咧唇抱歉一笑,随即拔足一溜烟跑去书房。

瑗儿瞥褚遂良伫立原地,笑道:“郎君莫见怪,那枚印章是杜学士亲手为公主所刻,公主几乎日日都用,不见了那小印便魂不守舍。”

褚遂良微怔一顷。

李惜愿再度攥着印章跑回,瑗儿眨了眨眸,打趣道:“杜学士送礼还是这般合乎公主心意,莫非杜学士还想着……”

李惜愿倏尔站住脚打断:“他早就不喜欢我了。”

她垂眼盯向掌间小印:“他送我这个,是在祝我得偿所愿。”

“甚么愿望?”

“嘻嘻,不告诉你。”李惜愿眯起眼,竖起一根指头慢悠悠摇晃,作为对她之前卖关子的报复。

瑗儿按捺不住扒近来问,她故意扭过脸,转向褚遂良,咧齿露出一张笑脸:“褚老师,我能为你画画么?”

他似从沉思中抽出心绪,回过神来,道:“为何想到为褚某作画?”

“褚老师忘了?”竟然有人做好事还忘记,李惜愿点拨,“那三幅字?”

他仿佛终于忆及,牵了牵唇:“举手之劳。六娘不必记挂心上。”

“不行,这违背了我的人生信条。”她总能冒出他闻所未闻的词汇,不过时日一长,他已经学会了自动转译。

褚遂良明白,将他人给予的善意念念于怀是李小六秉承至今的原则,让她忘记恐怕比读书还难。

他不禁微笑,任由她一手搬画具,另一手提板凳,兴高采烈地跑来跑去,坐定后埋头甩动笔杆,时不时抬起脸梢,打量一眼他的隽秀面容。

她唰唰画得迅速,俄而吹口气,搁下笔,扬起手中宣纸:“好啦!”

褚遂良起身去视,李惜愿仰面窥他神情,见那脸色是一贯的平静,固然未皱眉头,但也未浮笑容。

“褚老师?”她心里打鼓,看来他是不满意,悻悻然收起画纸,“那我给你重画。”

知他向来挑剔,不喜欢之物绝不会违心说喜欢,她又新换了页,这回愈发上了心,勾线也比以前更细致。

“褚老师再看看。”

“……”

他还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见识到完美主义者对人的摧残,李惜愿小小吐槽了下,依然不肯泄气,深吸一息:“你再予我一次机会,这一回,我一定要为你作一幅最无懈可击的画像!”

深刻意识到前两次着实马失前蹄,这回万不能再出错,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搬凳靠前两步,一双瞳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屏息凝神,试图捕捉所有微小细节。

她心无旁骛,脑际唯余将他画好的念头,待最后一笔落下,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双手将宣纸递予他,翘首以盼他的回应。

“多谢六娘。”谢天谢地,褚遂良的神色终于松动了,自她手中将画纸接过,李惜愿顿时如释重负。

她自学画以来,未尝遭遇过三易画稿的惨痛,不过这也教育了她,即便是好意赠画,也不可粗糙对待。

她拾印呵气,想往题跋上盖,可他忽而作止:“不必盖章了,就这般便好。”

李惜愿只得罢手。

褚遂良酝酿措辞,欲启唇邀她用饭,话音未出,忽然,一侍者自文学馆侧门跑来,气喘吁吁,经仆役指引来寻她。

“公主,公主——”

褚遂良旋即咽回邀请,李惜愿认出来人正是李渊身边的近宦。

“公主,陛下深夜高热不退,染恙在榻。”近宦急匆匆拭汗,“请公主速随奴婢往太极宫探视。”

完了,阿耶该不会是被自己气坏了!

李惜愿顿而惊恐,立时向他鞠一躬告辞,褚遂良颔首回礼,静静视那道背影小跑离开。

稍顷,男子望向案角那两张废稿,伸手将之珍重叠起,收入袖中。

.

李渊身子骨一向硬朗,李惜愿本以为只是小疾,不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