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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忒不厚道,天底下岂有这般道理?”

“既夫妻情分已断,和离便和离罢。”安仲业最终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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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云肘撑垆台,刮了刮扒着台面观察食单的李小六鼻梁。

食单已然新换过,李小六不禁研究入神。

“你那位朋友,扮起你哥哥来还挺像。”她瞟了一眼等候在座位上的男人。

“二娘记得我哥哥是何模样?”果然被发现了。

“秦王前日方去过我那婆母……前婆母店中,我岂会脸盲至此。”阿史那云道,“除却你哥哥,我还见到了其他人。”

李小六勾起好奇:“甚么人?”

“秘密。”阿史那云微笑。

连好姐妹也会瞒人。李小六佯作气呼呼回到座位,拿出画册,刷刷开始作速写。

“你又在画甚么?”李世勣问。

“我在画窗外的夕阳。”

李世勣目光不由越过窗扉,天外暮云合璧,将落日与长安城层峦起伏的屋檐熔为金色,染作橘红细浪。

“夕阳稍纵即逝,不知有何可画?”

李小六晃了晃笔杆:“这般漂亮的夕阳美妙了整个傍晚,纵然时间短暂,可我们生活本像柴米油盐般平常稀松,那*不就只活这几个瞬间么?”

李世勣须臾怔住。

他似乎从未思考过李小六的话。

鬼使神差之下,不知是何缘由,促使李世勣问语脱口而出:“六娘是否觉得……在下颇为无趣?”

“不会啊。”李小六边描线,边认真作答,“我发现世勣并不无趣,相反——”

她倏然抬首,向他咧出白灿灿的牙齿:“世勣哥哥是最有同情心,最体贴女孩的人。”

因她很快又低下脑袋,故而未视清对座男人唇畔迅而收敛的笑意。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便见男人面色淡然,道:“在下听闻六娘的欧阳老师回了长安,六娘可与他团聚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忍忍罢。……

旧友携家眷归来,李渊喜色溢于言表。

近年来,他愈发感知年岁渐长所带来的凋零与衰落,不惟身体,更见于心境。

因而当欧阳询入见时,李渊端详故人满鬓霜白的面容,亲执双手叙话,不觉感慨万千。

又问欧阳询愿任何职,后者答曰闲职养老便已足够,李渊遂授之以太子率更令,专掌礼仪、漏刻值事,以便潜心书法,安度晚年。

待欧阳询回府时,夜色已入深了。

“欧阳老师!”熟悉身影自墙角窜出,照例是他所不适应,却已逐渐习惯的扑面热情。

“长高了。”欧阳询审视良久,再次问出李惜愿最不乐意回答的问题,“学业可有进步?”

怎么每个长辈上来就爱问孩子学习!

“……老师阅了我的信,不是可以看出我的书法进步了吗?”

毋论是晋阳还是在长安,她都给欧阳老师寄过好多封信,有一回欧阳询来信称不知李小六现今长得是何模样,她还一手举着铜镜给自己摹了幅大头自画像,又恐欧阳老师指责,分毫不敢美化。

视李小六扭扭捏捏,欧阳询冷哼一声:“你信中字体老夫可不敢恭维,阅后即弃,孰人愿意细看。”

“阿耶不诚实!”幼子欧阳通叫道,“六娘的信,阿耶明明皆仔细一字字看过,六娘,你莫听阿耶的。”

欧阳询老来得子,是故欧阳通年纪比李惜愿还小数岁,如今蒙父荫得入太学,愈发珍惜此来之不易的机会,学习上加倍用功,人品上也务求完美,当即指出阿耶的口是心非。

气氛略微尴尬,李惜愿笑嘻嘻道:“欧阳老师打算亲手从头指导我,我知道!”

这段时日里,她便在欧阳询家里住下,白日练书法,晚间欧阳通下学回家,便一块读功课习文史。

这恰巧也是李渊的意愿。

“二郎出兵在外,你二嫂管理府中事务难以分身,你需听从欧阳老师教诲,不可忤逆。倘若老师来向阿耶告状,那阿耶只能——”李渊语重心长,殊不知这句通知成了警告,“委托你长兄管教。”

李惜愿脸色顿而煞白。

她才不要和大哥住一块,李元吉时常爱往李建成处凑,她惹不起,但躲得起。

“阿耶我不要——”她可怜巴巴。

李渊蹙眉,抚上须髯:“你缘何与建成不亲近?”

李惜愿转了转眼珠,将“只有二哥陪我玩”咽回去,改为:“只有二哥愿意教我读书。”

“你长兄就不愿?”

“他教得无二哥好。”

于李渊眼中,长子沉稳笃实,相比于性格外放热烈的李二郎,自然少有亲切感,因而李小六喜欢贴在二郎屁股后面,作为父亲的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W?a?n?g?阯?F?a?b?u?页?ī???ù???é?n?2???2????.?????M

“那你便应愈发珍惜欧阳信本门下求学之机。”李渊很满意给她带来的震慑,“信本不独书法冠绝当世,学问更是深厚,多少外人踏破门槛求教而无缘,你却有此近水楼台之优势,万不可暴殄天物。”

“欧阳信本年迈体衰,你亦不可折磨老人。”这是李渊最后的叮嘱。

甚么折磨老人,李惜愿不满,她明明是最乖的小孩。

可是还未踏入社会的李小六尚不知晓,有些事在她看来是一种角度,在他人看来又是另一种。

譬如,当欧阳询见识了徒弟刨根究底的态度,方意识到李渊坑害老友可谓不遗余力,于是他问李惜愿:“为何你有如此多奇怪的问题?”

“这奇怪吗?”李小六大惑不解,“我问的都是我不会的问题啊。”

欧阳询此刻终于领悟,原来大脑里知识的承载量决定了一个人问题难易程度的上限,他眼里多此一举的钻牛角尖,是能困扰李小六一天一夜的天字号大难题。

于是他命令欧阳通和李惜愿一起去草堂寺听俗讲,以期寓教于乐,让俗讲师傅解答她的疑问。

草堂寺乃先前祖师鸠摩罗什的译场,李渊曾于大业二年为李二郎的目疾供过一尊塑像,后经不断修缮,让这座古寺重焕兴盛。

今日除却前来听讲的信众,此外还有一众高僧于堂内埋首翻译经文,对外界动静俱熟视无睹,心如止水,哪管院中空地上呼朋引伴,喧哗不止。

而李惜愿吸取从前教训,特意早到抢了第一排,搬了张小板凳,偶然发现右边坐的少年竟是杜楚客。

于是两个哥哥在外公务的空巢小人相遇了。

这期俗讲主题是《木兰诗》的变文,相比于上回歌颂爱情实则提倡婆媳和谐的《孔雀东南飞》,李惜愿对今日的更感兴趣。

“我听闻了你姊姊李三娘的事迹。”杜楚客边听,忍不住附耳与她谈论观后感,“你姊姊可谓当代木兰,不在须眉之下。”

此语本是顺口夸赞,落在李惜愿耳里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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