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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他之前的命令,从他怀中取出灵芝,仍是完好无损,于是放入他提前备好的车架,用提前备好的冰块镇之,提前定好驿使即日启程,马不停蹄地运往开封。
据说这灵芝每离开崖边一日,功效就要打个对折,所以这一路的驿站他早就打好了招呼,每到一处驿站,就马上换上快马,由当地的驿使接力,一日一夜就能运到开封。
这会儿它和李椹几乎同时到达,刘钦却看都没看,甚至问也没有问它,只是盯着李椹的眼睛,向他确认:“你是说,陆宁远是有意……如此的?”
他没有用“自尽”这个词,心中荒诞之感愈演愈烈,刚才的恐惧不知何时换了一张面孔重新在心头漫起,这次它生出了手,一点一点攥紧了他。
“臣不敢妄加揣度……只有将实情上奏于陛下……”李椹声音沙哑,话也说得艰难,“陛下恕臣妄言……其实早在数月之前,陆帅就……陆帅举止就有些反常,臣始终……始终不解其意。”
刘钦心中陡然一动。陆宁远忽然胃口恹恹,一年中总莫名其妙地生些小病,给他的信件也与之前有了些细微的差别……这几个念头在他心中同时出现。
不只是手脚,这一刻他几乎连腹心都凉了,隐隐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错过了什么,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听李椹又道:“有一次,战事稍缓,臣与陆帅,还有几个将领围着篝火闲聊。当时所说只是十分寻常的事……因为又缴获了夏人许多马,品相甚佳,众人就说起哪里的马能做战马,哪里的马则适合拉车。聊开来时,陆帅却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只是盯着篝火出神,看着看着,忽然就下泪了。”
“臣当时疑惑,又有些……惊讶,连忙叫他,他好像才回神,也不知道自己流泪的事,让臣提醒之后……他才发现。虽然之后再没有过,但此举似乎反常,臣不敢不为陛下言明。”
李椹小心地看了刘钦一眼。
他隐约猜到,陆宁远的反常应当是和刘钦有关的,不然他实在想不出陆宁远还在乎别的什么。今日面见刘钦,除了当面向他解释当日经过之外,就是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
“其实近一年来,陆帅还有许多反常之举,只是有些模棱,还有些或许是臣的错觉,不敢妄言以渎圣聪。伏请陛下悯其愚诚,冒犯霜露,亲往一见。无论陆帅是……无论他现下如何,陛下亲至,他定当……感激!”
刘钦陡然眯起眼睛,“你不劝,难道我就不去了么?”
李椹不知他这突然的怒气从何而来,只有伏地深深磕了个头。刘钦看着他,在心里回忆起陆宁远给他写的信。
没错,直到前两天,他还在收到陆宁远的来信,也还在给他回信。
在信中,陆宁远竟然什么都没向他透露,在他收到的最后一封信里,陆宁远希望他身体健康,不再生病,也祝他展信的这天能够诸事顺遂。
难道这是在向他告别?这样也算告别吗?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陆宁远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不辞而别?
或者他曾经向自己诉说过什么,却被自己忽视了么?陆宁远心里揣着什么东西,他为什么全然不知?
李椹伏着地道:“陆帅情况危急,臣斗胆……请陛下从速动身。”
“陆宁远现在何处?”
“坠崖之后,陆帅被就近送往宁武关。”
“快马过去也要好几日。”刘钦喃喃,又看向李椹,神色一凛,“一应政事,都要交代。你先回去,两日之后我从开封动身。”
李椹大惊,“陛下!两日是否……是否太久?陆帅恐怕……”
刘钦神色蓦地冷了,眉眼之间却好像烧着什么火,“国家多务,岂能儿戏?两天功夫要是陆宁远都多等不得,那就是分尽于此了,有何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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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十几天之后,刘钦见到陆宁远,虽然心里早有准备,看到他的那刻,仍是矍然一惊。
他曾见过陆宁远这副样子么?
因为出入战场,陆宁远时常受伤,生死之间也走过几遭,刘钦见过他卧床不起的时候,也见过他虚弱之态,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看见陆宁远的第一瞬他就知道,他是当真站在了生与死的交界上了,看他的脸色已经不像活人,掀开被子看他身上的伤,随便一处都让人心惊。
但微弱的呼吸毕竟还正从他鼻子间喷出,他与死亡仅隔着一层纸,虽然薄,却毕竟将他隔开,又或者他已经全身没入进去,只留半截手指尚在外面。
幸有林九思在,以这样的伤势,竟给他延寿至今,可也没法更进一步了。
那没被死亡吞没的半截指头,是扯着它将陆宁远整个人生生拽出来,还是轻轻一推,要它也没入进去,永堕黑暗,只在刘钦一念之间。
可他不知道,这时候如果他在陆宁远耳边,大声叫他的名字,唤他回来,陆宁远是会挣扎而起,还是终于将这最后一根手指也给松开。
在赶来的一路上,刘钦看着山水从马车边掠过,心中没有一刻不在想陆宁远,想着想着,便觉陆宁远恨他。
该是多么决绝,才会不打招呼做出此事?该多么伤心、绝望、万念俱灰,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国家没有负他之处,那负他的只有自己。放着铁钎不去够,反而往崖下看去的那一刻,陆宁远存的,定是同他此生不见的心思。
曾经他那样恨陆宁远,现在却反被陆宁远恨着,天下事便是这样奇诡。此刻他开口说上一句话,陆宁远将是生是死?刘钦实难预料。
他是想要陆宁远活的,所以不能贸然开口。他不吱声,别人只在旁边屏息以待。
李椹却好像将最后的期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几次咬牙,攥紧拳头又松开,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两步,轻声道:“陛下……”
“陆帅吉凶难测,臣等试了各种法子,都没办法让他脱险,只能这样吊着……可实在、实在不是办法,还请陛下看在陆帅往日功勋,俯垂矜悯……”
“你要朕怎么样地俯垂矜悯?”
李椹怔住。
今日刘钦赶到,李椹特意没放张大龙进来,就是怕他生事。可刘钦如此,现在就连他都有几分按捺不住,几乎御前失仪。
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血往上涌,勉力放平了声音,咽下哽咽,几乎哀求般道:“请陛下同陆帅说两句话罢……只当是……只当是同他作别。”
刘钦只沉默不语。过了一阵,对左右道:“都出去。”
李椹松一口气,下一刻却反而愈发担心。他发觉自己实在不懂陆宁远,也看不透皇帝,更不知道二人之间到底如何。可刘钦这样说,他毕竟也无法留下,只能随所有人一起退出。
等人都走后,刘钦重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