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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情不愿,谁都没看好这两个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两人好过也吵过,如胶似漆的时刻也不是没有过,没想到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两人去民政局办完离婚手续的当天晚上,喝醉的武邈抱着高从南嚎啕大哭,说舒魏不爱他。

——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是不爱他?

赵怀钧被高从南叫到庄园,一进门,就听见武邈的那句话。

舒魏如今人在海外度假散心,走之前,似乎流了产。

好歹是从小看到大的妹妹,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这番见了血,还闹出了人命,不光赵怀钧,就连平日吊儿郎当的高从南都上了两分心。

可武邈却死活不说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大老爷们,哭得跟孙子似的。

密云区实在是太远,赵怀钧今天是抽了空过来的。

他进屋后,脱了手套,将外衣随便搭在某处,举目望了望,无视那发着酒疯的孙子,径直问道:甘晓苒呢?去哪儿了?

甘晓苒在鸵鸟园。

赵怀钧到的时候,看见她一个人独自坐在湖畔抽闷烟。

冰湖枯树,漆黑一片夜色,定格的风景里,只有她不断递烟拿烟的手上下晃动。

自从那个人走后,她的背影就惯常寂寥。有时候什么话都不说,一个人静静坐着,目光呆滞放空,如同没有灵魂的玩偶。

这几年甘晓苒年纪上来,甘家人都开始替她着急。甘老爷子看了这圈中一行人,也就赵怀钧秉性稍好,能叫老人家看得上眼。于是暗中递过好几次橄榄枝,最后一次是在一周前,去往苏地时,甘老爷子同岳慧茹相谈甚欢,彼此心照不宣之间,这事儿莫名就已板上钉钉。

消息传得很快。

即使虚无缥缈,也抵不过众口砾金三人成虎。

赵怀钧这厢顾虑着女方的脸面,没着急吭声,反倒是性格乖戾的甘晓苒听说后当场破口大骂,骂这群老东西乱点鸳鸯谱,也骂他们成天闲得没事儿干,一脑门心思地要把她卖给其他人。

甘家人因为这事大吵一架,老爷子气得就差没把这不肖子孙逐出家门。

那之后甘晓苒就住在了庄园里。

这地方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谁来赶都不行。

听见身后有动静,甘晓苒身影一晃,回过头。

“三哥来了。”

“嗯。”

赵怀钧靠近她身侧,瞥了眼她手中抽了三寸的烟:“老爷子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丢了老脸也得来跟我道个歉……”

这事儿微妙得很,赵怀钧当即摸了摸眉头,不吱声。

他同甘晓苒一事闹得不明不白,没明面上的协定,更别提口头承诺,按说插科打诨一阵这事儿也就过去,可老爷子偏自降身份,求到赵怀钧跟前。

到底还是看轻了自家孙女。

甘晓苒处境难,在甘家这么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更难。

他们这行人都是一起长大的,谁家里那点腌臜事儿不知道?赵怀钧自然不能跟着甘老爷子下甘晓苒的面子,所以最后也只淡淡说了句:“您言重了,赵家同甘家就算没结亲,这几十年的交情也断不了。”

这么一说,甘老爷子才真正放了心。

甘晓苒听到这里,倒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静了一瞬。

甘晓苒今夜难受,见到武邈那样更难受,她抬眼,放远了眸子,落在湖对面的山峦上。瞧着那一片山水,极力保持着最后一丝平稳道:“三哥……我这段时间,老做梦梦见他。”

“梦见他当年分手时候哭着对我说,晓苒,咱们好不长,就这么算了吧。他说得挺体面,但我知道,他是无奈,也怕咱们这样的复杂人家牵连他……我能理解,可谁又来理解我呢?”

甘晓苒的声色已慢慢洇湿,她扬起胳膊为自己拭去眼角的晶莹:“舒魏啊,至少能遇见武邈这样一心一意的,三哥你哪怕再身不由己,至少也能为自己做做主。但我不一样。我受制于人,不得权,不得已。所以有时候寡淡点,日子反而还能过活。”

她颊边又连续划过一串冰冷的泪,索性也不拭了,转过头,轻颤着声道:“三哥,你别怪我下你面子。我不要结婚,这辈子都不要……”

她不想似工具一样活着。

不结婚是她唯一能为自己做的选择。

赵怀钧知道她这场哭诉目的是要他出面阻拦甘家莫再逼她。可怜掺和着真心的演戏最能打动人,他看着这么要强的姑娘哭成这样,骤然想起那年最后的场景,她在他身下哭得那般可怜,瞳孔微不可查地晃了晃。

隆梨山记一别,当年一幕幕总时不时浮现在他眼前。

他爱她的身体,也爱她的灵魂。这段时间她与李蒙禧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想过,且不论这事真假,她同李蒙禧思维合拍,生活稳定,若能共度一生,何尝不算畅快。

而赵怀钧又有什么好?

他想来想去,也找不出到底哪里好。

“不想结,就不结。”他看不过眼,拿出手指替甘晓苒擦了擦眼泪,宽慰道:“三哥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甘晓苒一个劲儿点头,哭得却更厉害了。

赵怀钧无奈,只得上前拍拍她肩膀。

脚底下有颗石头被他踢下冰湖的围栏。

啪——!

奉颐的手机骤然掉在了地上。

她弯身捡起,检查手机是否有恙。

顾小笙脱离舞池,兴致昂扬地走过来,却见她一脸魂不守舍,好奇问道:“手机怎么摔了?”

“没拿稳。”

奉颐擦去上面的灰尘,回头望了望身后舞得正嗨的国际友人马西,说道:“我撤了,你们玩开心。”

“哎哎哎!”顾小笙拦住她:“再玩会儿吧,马西正在劲儿头上呢,待会儿顾清然也来,完了咱们再去吃个夜宵,今天就算圆满结束!”

奉颐却坚持摇头:“不了,明天早上有个会要开,得回去准备。”

“……好家伙你丫工作狂啊?”

“走了。”

“那你注意安全啊,到了给个信儿。”

“好。”

奉颐步出酒吧后,外面正好飘起了小雪。

耳膜终于停止震动,安静片刻后,竟然开始嗡嗡耳鸣。她揉了揉耳朵,冒着雪继续往前走。

凌晨两点的街道没什么人,就头上一顶顶昏黄路灯陪着她的归途。灯光下的影子孤孤单单地慢慢挪动,奉颐走得慢,眼睛失着神,明显不在状态。

走出一段距离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一通陌生来电。

可那串号码却在曾经的十年里看过千千万万遍,早已烂熟于心。

奉颐瞧着那串号码良久,最后缓缓移动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没有开腔。

奉颐就这么等了十来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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