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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他的手臂,“放心,妈妈知道分寸。”
当晚母亲带着江惟去吃了一家意大利菜,菜量不多,菜品丰富,每道都精美得让人赞不绝口。
母亲一直在说话,脸上始终挂着笑,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甜品上来的时候,江惟听到她叫了自己的名字。
“好像快放假了,”母亲笑着提议说,“我们去海滨玩几天吧,好吗。”
(十八)
海滨的那一块地,是江惟外公买下并亲自设计的,也是江惟母亲收到的最贵重的成年礼物。
江家常年只有他们母子,但母亲很善于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多姿多彩。比如,每年放假,母亲都会带着江惟,去海滨的独栋别墅里住上一阵。没有压抑的家庭生活,更没有永远带着居高临下姿态发号施令的父亲。
母亲每天烤饼干,做点心,悉心照顾阳台上的每一盆花,在江惟躺在外面草坪上看书的每一个午后,在屋子里投入地弹奏不被江远修允许摆放在江家的钢琴。
那是江惟贫瘠的少年生活里,唯一值得怀念的时光。
也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短暂的假期结束,他们驱车回到江家的那天,江远修也在家。
他没问许久不见的妻儿去了哪里,只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和看桌边的一把椅子没什么区别。简单说了一句:“回来了。”
母亲应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轻声和他说话,像是某种示好。江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问好,转身带着家仆上楼整理行李。
很快,江惟就知道了,这次江远修为什么会在家呆这么久。
有一场很重要的酒会,为了体面,需要他们一家三口出席。
江惟没找任何理由,直说了不去。江远修当面没说什么,但母亲在他面前游说了好几天。后来江惟想着,兴许母亲会这么执着,也是被父亲要求的,心一软,点头答应了。
酒会当晚来宾众多,母亲素来不喜烟酒,今日像是格外难受。江惟带着她从一堆明争暗斗的富太太里离开,找了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休憩,自己也出去转了转,透透气。
上车前母亲已经很累了,江远修却还在餐桌上和别人高谈阔论。
江惟冷淡地往里看了一眼,让司机先送他们回去,晚点再来接父亲。忽然想到什么,江惟看了眼表,想到了不久前绕到后面隐秘的花园里,遇上的一段称不上多有意思的奇遇,和那句随口一说的承诺。他下了车,让司机等他一会儿,快步往仍在热闹的蒋宅里面跑去。
喷泉旁边的人不少,却没有那张懵懵懂懂的生嫩的脸。
江惟看了眼时间,距离十点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许是对方以为他爽约,也就离开了吧。他没来得及愧怍太久,又找了两眼,也转身走了。
也许人家明天就忘了,就像他一样,江惟这样想。
回来的第二天,母亲却忽然卧床不起,脸色很是苍白。
江惟放学回家的时候,家庭医生正在卧室,令他意外的是,原本应该去外地出差的江远修也守在床边。
一只手,轻轻抚着母亲的肚子。
“夫人没有大碍,只是前几天累着了。”医生脸上带着笑,看向他,“以后要劳烦小少爷多操心了,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
江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
“小惟。”直到母亲久违地,温柔地笑着,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母亲和妻子。说:“你要当哥哥了。”
(十九)
其实后来想起来,在那一瞬,江惟心里是出现过某种不祥的预感的。
母亲的身体不好,她的婚姻并不幸福,这都是江惟迫切希望她直接离婚的原因。但这个孩子的出现,却总让江惟觉得,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落在了母亲身上,使她摆脱原本的生活这件事,变得难上加难。
然而,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和父亲回家的次数逐渐增加,江惟也只得把这种想法藏起来。催眠自己,迫使自己去相信,这个孩子诞生以后,家里的生活就会有所好转。
母亲在怀孕中期一直住在她最喜欢的那栋海滨别墅,后期就搬回了江宅。却没想到,在住院待产的前几天,母亲和父亲大吵一架,抱着肚子上楼到一半就一蹲不起,不知怎么就滚了下来。
当时家里的车被父亲开走了,江惟和管家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
江惟对那天的记忆很模糊,不知是因为始终悬着一颗心,过于仓促,还是本能地不愿去回忆。
雨夜堵车尤为严重,他只记得江远修终于赶来的时候,护士已经神情严肃地需要他做出选择。
江惟以为无论江远修平日里多么冷酷无情,至少在这一刻,不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可是江远修毫不犹豫,甚至没有任何感情地说:“保孩子。”
江惟宛如被一道雷电劈中,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年轻的护士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急道:“先生,产妇刚才还有意识,这种情况救大人成功率更高。”
在哭喊的哀求声里,江远修带着一丝不悦,把自己的手,从被江惟死死抓住的双手里抽了出来。拿出一条价值不菲的洁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满手的血迹,随后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掷地有声地重复了一遍:
“保孩子。”
(二十)
那是江惟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分量。
可以很重,压着他,让他一直走不出那个暴雨的夜晚。
也可以很轻,像一张一尸两命,却薄如蝉翼的死亡通知书。
年方二八的少年站在告别式,听主持人熟稔地,毫无起伏地念完母亲的生平。才意识到,母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他生活唯一的希望,是真的死去了。
不会再回来了。
没有人再会在将悬未落的黄昏光线里,如此温柔地,笑着叫他。
(二十一)
“江惟。”
安思意从桌边站起来,小心地收好那本孕期日记。他没听懂江惟说得那句算计,抱着一丝希望,想着江惟也许只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着江惟,小声问:
“你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江惟像是被他逗笑了,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最让我不开心的事情,现在就在我眼前。”
安思意的心一沉。
江惟一步步往前逼近,安思意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小步往后退着,直到脊背撞上冰凉的墙面。
“江远修把我母亲最重要的东西抵押给你爸,让你一起瞒着我的时候,给了你多少好处。”
安思意一头雾水,蒋逾除了江惟的个人信息,什么都没告诉过他。当然包括这背后巨大的利益牵扯。
“江惟,”安思意克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