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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听见他的心声,甚至只是冷冷地看了过来。
那种目光让安思意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努力对江惟笑了一下。希望他想起那个夏天的夜晚,沙子,纸巾,喷泉,或者他,什么都好。
然而,他看到江惟脸上不加修饰地浮现出一种充满戾气的不屑,随后,直接转过了头。
(十四)
“先生,好了。”
安思意回过神,愣了愣,转头说谢谢,接过了打印好的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
店员奇怪地看了看他,心说他这个年龄也能用到吗,现在的小孩感情生活也太随意了。安思意拿出手机付钱,她就换了一张礼貌的笑脸。
安思意把打印好的纸张小心地装好,慢慢往外走。途径一家书店,左右无事,他就走了进去。
安思意不知道这是一家近期很热门的网红书店,书柜上都是一些新潮的绘本,店里都是穿着校服的年轻人。安思意找不到自己想看的科普类,就有些失望地准备离开。
然后他看到了文具区,摆在一个很显眼位置的一本笔记本,上面写着孕期日记。
安思意看了两眼,走开了。走到店门口,又折返回来,拿起这本淡蓝色的笔记本,去柜台付了钱。
包里装着离婚协议和一本孕期日记,走在黄昏的马路上,安思意突然感觉到一种诙谐的矛盾,他略带苦涩地,不自觉地笑了笑。
他知道江惟讨厌他,大概率也会讨厌他肚子里的宝宝。
安思意一早就知道,但他在确定自己真的怀孕了的那一刻,第一反应还是高兴,如同得到了一份来自上天的礼物。
就像在餐桌上,江惟告诉江远修他怀了的时候,他也有过一瞬间的幻想,江惟发现了,并且和他一起小心翼翼地喜悦着。
安思意原本还想过试探一下江惟对这件事反应,现在看来已经得到答案了。
他没有想过去勉强江惟接纳这个孩子,然后顺理成章,和自己的心上人,组成一个圆满的家庭。安思意经历过只有血缘纽带,没有任何感情的亲属关系,他怕自己肚子里这个无辜的小生命重蹈覆辙。最怕的,是江惟对这个孩子深恶痛绝,知道了宝宝的存在,会直接让他去医院做掉。
安思意只希望,在他怀孕的时候,能尽可能给它江惟的陪伴。等到三个月后显怀了,他就会留下三张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带着宝宝悄无声息地离开,然后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陪着他长大,给予它所有的爱。
哪怕江惟从没期待过这个孩子的存在,也从没对自己产生过任何的爱。
(十五)
“江总,江总。”
轿车的后排,抱着手臂,轻靠着车窗闭目养神的江惟,在秘书的提示中睁开了眼。
这几天他睡客房,睡眠质量明显下降。他怀疑自己被安思意下蛊了,以前单身的时候一个人睡多自在,现在大概是习惯了安思意夜里的哼哼声,分开睡反而睡不着,甚至夜里还会断断续续醒来。
江惟摇了摇脑袋,用力揉着眉心,“到公司了吗。”
他们刚从外面开会回来,江惟以为秘书要提醒他下车。
秘书摇摇头,正色道:“前台接了个电话,说有重要访客,已经等在您的办公室了。”
江惟眼神一下子清明过来。
平时,再大的客户,也是等在会客室的。能得到内部层层通行许可,直接等在他的办公室,除非——
“和信息部确认一下监控设备。”
秘书意会地点头,训练有素地打电话确认了图像和试听系统的正常运作,随后告诉江惟:“一切正常。”
江惟点点头,眼里警惕的神色却未消减分毫。
下了车,他直接坐电梯上了顶层,秘书一路跟着,并自觉地停在了办公室外。
江惟不做停顿地推门进去,那人正负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
视线里,江远修缓缓转过身,年迈的眼里,是一种比他更加老练的冷漠与警觉。
第六章
(十六)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个站在门边,一个站在窗边。隔着一组米色长沙发和透明茶几,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如果有旁人在,大概都无法相信,这对亲父子,甚至至今无法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话。
“二十一分钟前,左上角监控的灯光闪了一下。”是江远修先开口,像是早就看穿了江惟在想什么。
“江惟,你应该知道录音录像无法作为有效证据。”江远修微眯起眼,说:“这么多年了,你就这么恨我,这么恨江家。还不死心,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也想要搞垮江家吗。”
“别那么看得起自己,我没空恨你。”江惟冷道:“更何况,你也不在乎我恨不恨你,对吧。”
江惟一步步走到办公室中央,语气冷到像是一开口,周遭就能结霜。一字一顿地说给江远修听:“你不在乎我,不在乎母亲,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你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江远修的表情没有一丝触动,好像他口中那些与自己关系最为亲密的人,不过是空气中毫无重量的灰尘。
江惟咬着后槽牙,忍住眼眶泛红的冲动。转身走向写字台,打算用座机打电话叫人。“别再来这里碍眼,五分钟内保安会上来送客。”
江远修在他身后开口:“孩子几周了,做过产检了吗,最快几个月的时候能剖腹生下来。”
又说:“最好再去国外验一次性别,我来准备私人飞机。”
只字未关心怀有身孕的当事人。
江惟的脚步倏地一顿,似乎是想起什么,浑身一僵,捏紧了拳头。少时,他嗤笑一声,“孩子在他肚子里,你怎么不去问他。”
静默数秒,江远修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变得又冷又硬,像侩子手的刀,毫无感情,却是最残忍狠戾。
“看来我猜得没错。”江远修盯着江惟,眼神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江惟,是我小看你了。你敢教唆他一起骗我。”
说着,想到了什么,又很快否定了。像是戏言一般,随口道:“还是,你们谁动了恻隐之心,把这场闹剧当真了。”
江惟充耳不闻地拿起电话,拨号。
“你给我听着。”江远修继续说下去:“你就算是下药,把他给上了,用链子拴在家里,也得让他把孩子生下来。”
江惟转身时用力过猛,被他一把扯起来砸过去的座机确实是向着江远修的方向去的,却被牢牢固定的电话线牵连着,尚未触碰到江远修分毫,就已经砸毁在了地上。
脆弱的机器在地上爆开的时候,江惟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雨夜,呼啸的警报灯,救护车,被鲜血染得深红的担架布料,江惟第一次知道人还可以流这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