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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沿着下巴往下淌,呼吸让玻璃蒙上一层薄雾。
车子干脆在路边停下,江遂的呼吸声在静谧的车厢里清晰可闻。云行感觉嗓子被什么卡住了,说不出话来,很疼,但他仍然不敢回头。
“泛泛,”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响起,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撞到耳边,“回头看看我。”
那么清晰,那么熟悉。
云行手腕动了动,慢慢坐直了,而后转过头。
江遂的呼吸重了些,直到此时,两人才认真凝视彼此。半年的时光仿佛半个世纪那么长,长到江遂褪去了所有肆意张扬,只剩下被战火和思念洗礼之后的风霜,长到云行磨灭了所有生机,只剩下无尽折磨和死心之后的绝望。
“是你吗……”
云行的嘴唇紧紧抿起,漫天的委屈瞬息之间淹没了他,有很多东西从眼睛里滚落下来,让他不能视物,看不清眼前人是不是心上人,不敢确定,不敢冒险,不敢妄想。
“是我,泛泛。”
江遂清晰听到心脏被撕开的声音,他从未见云行这样委屈过,仿佛孤独穿行了整片森林的稚子,总算找到回家的路。
他冲云行张开手臂,过了好久好久,云行慢慢扑进他怀里,然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手下能摸到根根分明的肋骨,薄薄一片的背,脊柱和肩胛骨凸起,几乎一点肉都没有。江遂直接将人抱到自己腿上,一下一下抚摸他的背。
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又凝固,江遂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心底发誓再也不会松开。
车子在路边停了很久,一直到云行哭累了,江遂都没松手。
“我们回家,好不好?”
“……嗯。”
云行脱力般睡着了,浓密的睫毛蜷曲着,窝在江遂怀里。江遂调整好副驾座椅,将人轻轻放回去,云行睡梦中也抓着江遂的衣服。江遂干脆将外套脱了,盖在云行身上,这才重新启动车子。
“你说头儿图什么?”
艾莉丝蹲在院子平台上,两只手撑着脑袋,问昂山。
昂山正站在悍马上专注调校迫击炮,回头瞥一眼二楼卧室亮着的灯。半小时前江遂才带着人回来,停下车便抱着捂得严严实实的云行上了楼。
昂山问:“怎么了?”
艾莉丝兴致高昂地把在拍卖现场听来的劲爆消息说给昂山听。
“头儿的老婆,被2S级alpha永久标记了,而且清洗手术失败。即便这样,也拍出了5.5亿的天价。”
她压低声音,靠近听完明显有点惊讶的昂山,说:“得有3S级alpha才能覆盖标记,头儿现在是3s吗?”
“我怎么知道,”昂山想了想,说,“光知道他信息素够压人的,但他没测过。”
艾莉丝有点担忧的样子:“要不是的话,岂不是很惨?”
昂山从悍马上跳下来,用罩子将迫击炮盖好:“老大的事咱们少管,听令行事就是了。”
“可是……”艾莉丝欲言又止,“一个被永久标记过的omega呀,带着别人的信息素,头儿这种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昂山动作停了停:“兴许能忍呢。”
艾莉丝挑眉:“要是你,你能忍?”
昂上想了想,实话实说:“我不行。”
“就是!哪有alpha能容忍自己的omega已经被永久标记过?还不能做手术清洗,就头儿这性格,不得发疯。”
昂山点点头,显然认可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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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丝猜测:“可能因为旧情把人救出来,估计之后还得送走。”
“不会吧?”
“怎么不会?若是不能覆盖标记,就没法上床啊,生理性恶心谁受得了,久而久之感情就淡了。”艾莉丝摇摇头,“alpha都一样。”
昂山:“……你还是先想想下一场劫狱计划吧。”
“连奕?”艾莉丝冷哼一声,恨恨地说,“老娘这么美他都敢甩我,非要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劣质omega在一起,现在惨了吧,这种渣A,就该在牢里待一辈子。”
第65章
温热的水漫过云行胸口,他闭着眼,刚经历一场巨变的身体精疲力尽,手指头都累得动不了,任由江遂拿毛巾给他洗澡。
圆形浴缸很大,江遂找个舒服的姿势让云行躺着,自己也坐进来,一边擦拭,一边检查云行的身体。他检查得很仔细,每一寸肌肤都看过,原本静下来的心脏随着看清云行的样子逐渐收紧。
云行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脖子和手腕上有捆绑的痕迹,还有电击、鞭打、针孔等各种伤痕,新旧交叠,青紫交错,原本腻白的肌肤已看不出底色。
这只是外伤,六个疗程的清洗手术在身体内留下的伤更重:神经系统的侵蚀性损伤不可逆转,免疫系统在第4个疗程后紊乱,然后是内分泌系统损害、内脏器质性病变。
不管清洗手术是否成功,心理层面的后遗症也会终生干扰omega的正常生活。PTSD发生率高达90%,解离性身份认知障碍高达30% ,睡眠障碍伴随余生,每日需服用11种靶向维持药物,每月至少3次全身系统校准,有的寿命缩短5-10年,甚至会永久丧失生育能力。
江遂的手抖得拿不住毛巾,几次深呼吸才能压下剧烈跳动的太阳穴。他不知道云行是怎么挨过的这半年,也想不明白,既然宋明之已经永久标记了他,为什么还要给他做清洗手术,为什么要把他拍卖,只是为了报复他杀掉宋舜和吗?
江遂想不通,很多疑惑也解释不通。
云行闭眼昏睡着,因为不安,睫毛偶尔会剧烈颤动。江遂把他的身体展开,他很快便蜷缩起来,再展开,他嘴巴里发出很轻的呜咽声,手指无意识地挥动。江遂抓住他的手,云行便紧紧握住江遂一根手指,慢慢安静下来。
江遂将他抱在怀里,检查他的后背。
脊柱一截一截在江遂手里展开,纤细、坚硬,就像云行本人,再脆弱,骨头都是硬的。
后颈上贴着一块抑制贴,严严实实挡住腺体,让云行身上什么味道也没有。江遂手指触到抑制贴边缘,沉默良久,最终没碰。
一个小时后,江遂用浴巾将云行包起来放到床上。云行一沾床便蜷缩进被子里,半睁着眼,似乎清醒了一些,但眼神很散,不能聚焦。
江遂也躺进被子,将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
“乖,你睡。”
“别怕,我在。”
这样来来回回低语了好几遍,云行半阖的眼皮终于闭上。
午夜,别墅里只留了几盏夜灯,光线昏黄。江遂咬着烟倚在院子一棵广玉兰下,脚下扔了一地烟头。
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