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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说走,他才跟着迈步。

魏观体力不差,他能四处游历,什么险山峻岭都上过,若是没有好身体,只怕路上就该死了。

但元娘娇小灵活,反而更有优势,她如灵巧的鹿,都快看到上首的亮光也不见喘气。

终于,元娘望着透过窗棂的一束束光线,停了下来,伸手拔开门闩,将雕刻纹路,彩画描绘的门扇推开。

霎那间,天光明亮,豁然开朗,一扫先前的幽暗寂静。很稀奇,虽在高处,可底下的吵闹欢笑声反而更清楚了,绿草茵茵上,奔走欢呼的行人,金明池边,垂柳依依,五大殿壮阔巍峨,且严正齐整,仿佛互相对称。

最要紧的是宝津楼两侧的彩楼。

她能看见教坊司的乐师,钟、鼓、笙、萧,一应俱全,他们都在认真奏曲。而舞姬们穿浓艳红裙,丝帛飘扬,起舞时,长长的裙摆如火烧云,侬丽耀眼,风将其吹出许多柔美轻盈的姿态。

与洁白明净的云彼此映衬,这一刻,她们好似天宫仙子,说不出的飘逸美丽,凡尘俗世皆与她们不相干。

元娘被眼前景象震撼到失声,只顾着将一切收入眼底。

这是她从未曾见过的风光。

魏观不知何时到了她身侧,与她一道观望眼前盛景,在悠悠白云中,他宽袍广袖,衣袂翻飞,恍如谪仙人。他平静地看着下方景色,声音淡然,在这时,一切都显得无比渺小。

“此处风光可好?”

元娘狂点头,“嗯嗯嗯,极好,岂止是好,简直是美不胜收!”

“承平已久,百姓休养生息,方有此乐景。”也许是高处风大,魏观的声音显得有些淡,甚至是带点冷意的怅然。

风光无限好,却不知能承平几时。

自太祖定国已有许久,各处叛乱仍然频发,对外又有强敌,滋扰边境。

汴京百姓尚能欢度节日,战乱之地,许多平民食不果腹。魏观在外游历,所见所闻,大多哀婉可怜,他立志做官,即便没有安定天下之能,也要造福一方百姓。

元娘注意到了魏观与平素不同的神情,她未曾惊扰,就这样望着他,静静陪伴,任由徐徐的风吹打在脸上,吹得人头脑清明。

好在魏观不是粗心之人,他只微微凝视片刻,很快就收回目光,与平日别无二致,温和的问元娘,“我输了,愿赌服输,今日甘愿为卿驱使。”

元娘才不和他客气呢,她眼珠子一转,瞥见下头琳琅满目,排排邻着的拥挤摊子,转瞬间有了主意。

她信手一指,活泼明媚,眉眼间带点狡黠,“那你就……陪我先从那玩起好了。”

第82章

元娘指向的是一处关扑摊子,今日金明池热闹,汴京的商贩深谙赚钱的门道,哪里热闹就将摊子摆在哪里。

但除了关扑,还有各类赌博的摊子,成群集聚,吸引过路人前去。

而汴京人是极擅钻研经营之道的,在关扑赌博的摊子附近,还有临时开设的当铺,若是一时赌性上头,身上又没钱,便可以去典当身上贵重的财物,往往压价很厉害。但若是一问,当铺中人则会说何时来赎皆可,以此诓骗路人安心。

实则,一旦金明池关闭,当铺的人也会不见踪影,低价典当出去的财物,自然成了别人的。

不过这些骗人钱财的当铺常年都是一个说辞,除了上头红眼的赌徒与外地行脚商人,汴京本地人士很少有被骗的。至少连元娘都被阿奶叮嘱过,更莫说其他人家了。

好不容易下了宝津楼,元娘本想直奔关扑的摊子而去。

她还记得上午老道士说过的话,寻姻缘得寻旺自身的,若是凑一块诸事不顺,就得要小心。正好这边到处都是关扑和赌博的摊子,正好能让魏观在身边试试看。

倒也不必多旺她,只要不过分倒霉就行。

哪知,还未真正靠近,忽然,震天的鼓声响起。

犹如除夕正旦,满城的炮竹声,搅得人耳膜一刺一刺的,心口都跟着起伏不定,难以自如呼吸。

“咚”、“咚咚”……

与威武响彻天际的鼓声相伴的,还有军士发出的嗡鸣声,似海浪巨涛,又似远古部落的雄浑呼唤,使得人霎那间专注谨慎,颇有枕戈待旦的意味。

来金明池,除了游玩踏春,众人最想看的就是水军争夺锦标了。这也是难得能见到扬大宋军威的时刻,人人都驻足观望,满怀期待。

元娘也不例外,她转而凑近池边,还不忘捎带上魏观。

一群身强力壮,纵然是衣裳都遮盖不住身上偾张肌肉的水军,自四面八方乘舟而行,直冲着湖中心的锦旗而去,有军士在岸边敲鼓击锤,舟上的水军呐喊助威,犹如巨浪,一波高过一波。

这个时候,纵然是彩棚里的殷实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也都不由得站了起来,垫脚张望,紧张哪一队会胜。

而在赌博的摊子前,早已趁势开始下注压输赢了。就是一些大户人家,自己也开始做赌局下注,因为他们家大业大,人丁旺盛,光是自家人打赌坐庄,便已经很热闹。

汴京商贸兴盛,大多人手里都有余钱,类似关扑的赌博游戏一直很受追捧,就是做脚夫的底层百姓,有时也会掏几枚铜钱赌赌运气。

所以没有什么忌讳,偶尔下注不会引起反感。

但是元娘没有,不是她不想,而是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年轻壮硕的水军们身上。他们不日将表演给官家看,自然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没有几个歪瓜裂枣,至少也是相貌周正,高大齐整,年岁还不能太大。

这般挑选后,他们才是金明池最赏心悦目的风景。

至于身旁的魏观,他美则美矣,的确出众不凡,可对面却是成百的精壮男子,有些还被水打湿了衣衫,贴着胸膛映出形状,很难不吸引人心神。

何况,魏观何时都能瞧见,他们一年却只能在这时候见到,兴许明年见到的也不是这一波人了。如何取舍,自然不同。

元娘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目光随着他们的轨迹而穿梭。

其实她不算夸张的,围过来看的行人,有几个不是这般呢?几乎都是冲着热闹来的,一个个皆是全神贯注,若是神色平淡,反倒是不合群。

不合群的人少,但毫无疑问,魏观便是其中之一。

元娘紧紧盯着他们,半瞬都不曾移开目光,也全然未回身看身旁的魏观一眼。

魏观仍旧是端正挺直地站立着,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十分醒目,不曾减少半分姿容,但却少了身旁人的问津。他不时望向元娘的目光愈发频繁,唇亦抿得愈发厉害。

奈何元娘毫无察觉。

这却也不怪她,因为此刻,先至绳结前的小舟,上头的水军兵士已经一个接一个跳入水中。他们是要比给官家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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