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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样,或采集民间颇具野趣的花纹,打造各色首饰,逢年过节赐予大臣。

不知她今年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多拿两个。

正琢磨着,便已到式乾殿。

薛柔不是第一次走进此处,无视周遭人的目光,像模像样行了个礼,稚嫩嗓音脆生生的。

“臣女奉太后之命,前来取——”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谢凌钰打断。

这人走到自己面前,问:“太后没给你个一官半职么?”

此语显然玩笑,偏谢凌钰开玩笑也脸色冷淡。

薛柔忍不住腹诽,你又不给我官做,说那么多做什么?

见她不配合,谢凌钰也觉无趣,让宫人将奏折带走便是。

薛柔走出式乾殿,长舒口气,她委实不想同陛下待在一处,浑身不自在。

行至长乐宫,胡侍中瞧了眼折子,摇头:“定然还有一部分忘了拿,这儿虽有诸曹尚书的,却没有典书令的。”

先帝驾崩后,史官便马不停蹄修景明年间史,这两个月典书令每日都有长长的奏疏,事无巨细论及修书细节。

薛柔抿唇,道:“我回去拿。”

她连忙赶向式乾殿,将至前朝时,马车也不得不放缓速度,以免冲撞圣驾。

太慢了。

薛柔咬咬牙,果断跳下马车,选择跑过去。

她提着裙摆,听见有路过宫人向自己行礼,那声音如风一般从耳畔掠过。

式乾殿外,薛柔停下脚步,以求规行矩步,莫被大臣抓住把柄。

今日第二次踏入皇帝处理公务的大殿,她瞧着狼狈许多。

那些小太监畏惧太后,忙不迭将折子取来,“女公子,陛下方才同临淮王世子出去了。”

薛柔点头,心道谢凌钰这个皇帝果真傀儡,行踪随随便便就透露给无关者。

若她有心与皇帝交好,岂不是方便?

倘若……谢凌钰看她顺眼,以后能不能多去长乐宫和太后说说话。

或许陛下与姑母有什么误会,太后绝不会做有害于大昭社稷的事。

若两人消弭隔阂,姑母也不必强求后位上的人是谁。

这幼稚的想法却蛊惑着她,一步步向梅林走去。

还未见人影,却已然听见那道冷若檐上霜雪的声音。

“明年此时,记得告诉临淮王,朕不在乎。”

随后便是一声短促的惨叫。

薛柔脸色煞白,站在未消融的雪地之中,听见轻而稳的脚步声。

“阿音怎么在这儿?”

天子的声音轻柔和煦,袖口衣摆染血,一滴滴淋在雪上,艳色靡丽,比枝头梅花更动人。

然而,万千颜色都不及谢凌钰白皙脸颊边微微晃动的朱砂耳坠。

小小少年目若点漆,唇瓣朱红,好似下凡的仙童。

薛柔此刻却畏极,谢凌钰不似凡人,不因皮囊,而因这股什么都不在乎的神色。

或许,这便是天子,因坐拥江山被奉上神坛,高不可攀,就此以肉身之躯睥睨一切。

薛柔终于意识到双目干涩,缓缓闭了闭眼。

面前的小皇帝向她伸出手。

薛柔不知为何,那近乎苍白的肤色令她想起某种巨蟒,或寒冬泛着冷光的日轮。

她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恐惧使之额头冒出冷汗,心跳快如擂鼓。



“离我远点!”

重重帐幔下,容色殊丽的少女猛地睁眼,捂住胸口。

“可是又魇住了?”流采匆匆入内,递来一盏蜜水,“还是得让太医再瞧一瞧。”

薛柔摆手,唇色苍白,仍旧未从梦中缓过神。

“不必,这么多年都如此,待会儿补眠便好。”

自临淮王世子死后,薛柔便时常梦见谢凌钰那日模样。

总觉他会找个机会杀了自己。

当年,京城戒严三日搜捕刺客,最后查出与河间王有关系。

太后与皇帝皆是一副和稀泥的态度,不轻不重削了河间王最贫乏的一县封地,随后赐以重金。

临淮王膝下独子尚且年幼,送来洛阳做质子,莫名没了性命,岂能容忍朝廷与河间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反了。

那场叛乱波及十余郡,被称作临淮之乱,以临淮王枭首示众,河间王身受重伤结束。

对薛柔而言,唯一的好处便是她舅舅陇西郡公最后带兵平叛,得封徐国公。

她至今想起当年事,都觉如梦一般。

所有人都说天子亦遇刺,在寝殿休养,连姑母也不曾怀疑。

可……她当初见到的谢凌钰,分明好好站在那。

薛柔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记错了。

“女公子,静宜郡主来了。”

“让阿姐进来说话。”

薛仪一进来,便见小妹如西子捧心,心中轻叹,果真我见犹怜,怪不得谢凌钰那般看重,这几年日日命她去式乾殿取折子。

“方才父亲进宫,同我说了几句话,提及你时,发了好大一通火。”薛仪垂下眼帘,“你同王玄逸走太近,京中早已风言风语不断。”

“他本就是我未婚夫婿。”薛柔声音淡淡的,却透着股执拗。

知晓她在说气话,薛仪轻嗤:“罢了,你便是这副样子,若真惹陛下不快,难道王玄逸会为你抗旨?你也该收收自己的性子。”

不知怎的,临淮之乱时,她这个妹妹病了一场,此后便愈发娇纵任性,不守规矩。

嫏嬛阁其余人中常有因触犯宫规被送回家的,唯独薛柔,无论如何都有太后护着,一直安安稳稳留在宫中。

思及此,薛仪心底有些复杂。

熟料薛柔丝毫不为所动。

“你怎知表兄不会?”

少女堪称意态幽花未艳,肌肤嫩玉生香,说这话时毫无逞强之色。

薛仪气短,不知如何回应,倘若换个人,她都能毫不犹豫反驳。

偏王玄逸对小妹有多痴迷,旁人不知,薛家人皆知。

那位名满京华的王三郎,因此被恩师痛斥“简直冥顽不灵,心疾难医”。

薛仪有点可怜王玄逸了,但凡小妹懂点事,都知道与他撇清关系。

“你好自为之。”薛仪与她话不投机半句多。

没把薛仪的话放心上,薛柔沐浴后换了件浅绛色石榴裙,径直去太后寝殿请罪。

如今正值炎夏,三重轻纱裹在身上,仍旧热到气闷。

踏入正殿的一瞬,凉意扑面而来。

请罪有请罪的规矩,薛柔没像往常那般进来便撒娇,而是老老实实行礼,随即便听见一声轻笑。

“怎的未曾向朕行礼?”

一道颀长人影自屏风后出现。

少年天子声音不疾不徐,似敲冰击玉,一双凤眼带着居高临下的无谓,长而密的眼睫如墨,愈发端默静肃。

他生来白皙,纵使终日习骑射亦不曾变。

不是瓷器玉石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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