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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倒也不算多么要紧,”磐引进来,先是低头看着散落一地的报废的纸团,并没有往深处去想,“下午女君回来之后,有两个帖子?递到了门房,磐引知道女君一直记挂着公子?和斛律小姐之事,便忘了向女君禀报。”

“什么帖子??”庄令涵确实没有心思顾念旁的。

“一个来自夏侯家,一个来自拓跋家,”磐引顿了顿,“都是请女君过府拜会的。”

“推了吧,”庄令涵揉了揉紧皱了许久的眉心,“得空我会入宫见陛下,长安城内的往来,能推则推了,”

“嗯,”磐引应诺,“女君,时候不早了,可要磐引伺候女君洗漱歇下?”

庄令涵摇了摇头,想起房内还有一个人,心上像是堵了什么似的,“把水抬进来,我自己来吧。”

磐引又哪里想得到,自家女君口?中的“自己来”,最后却变成了她又怕又恨的齐相,为女君仔仔细细清洗。

只是一双足,还好。

在宋国公府的那段日子?里,她几乎算是他的半个奴婢。

他从来都很?享受她的服侍。

庄令涵低头看着在木盆里渐渐舒张的双足,看着他握住她脚踝,差点忘了磐引进来之前,他们在谈论些什么。

“夏侯家是母亲淳于氏曾经为陈定霖早早定下的亲家,后来夏侯家的小姐几年前早早病逝,这门亲事自然也未结成。现在看来,反倒也是幸事。”陈定霁不咸不淡地说着,撩了一些热水,“据我所知,他们家的大公子?去年刚刚殁了原配夫人,到了今年,才区区领了个太?中大夫的闲职,每日无?所事事。”

他突然提起她丝毫没有任何印象的“夏侯家”,她只是有些意外,却并没有搭话。

“至于拓跋家,祖上也曾经煊赫一时,出?过好几任中书令和尚书左右仆射。不过,这两代人丁凋零,唯一的一个男丁,还是个病秧子?,药不离手,也几乎是下不了床。”

“我问?你?晴方?,你?讲他们,与我有什么关系?”庄令涵终于忍不住了。

“还有中秋节齐宫宴会上的,借机想和你?说话的斛律行之和宇文同修,”他的拇指按住她的足弓,那是明?明?白白的痒,此刻她却不觉得好笑,“他们两人,都是绮香楼里的常客。”

到此时,庄令涵才突然明?白了陈定霁的意思,不顾他还握着她的足,蹬腿便踢到了他的肋骨处。

陈定霁闷哼一声?,嘴角挂了一丝笑意,却低头不让她看见。

“宋国公每日深居简出?,却对长安城、朝堂内外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她忍不住嘲讽,“恐怕我这小小的如意园里,也有许多宋国公的耳目吧。”

“微臣惶恐,不敢对公主?殿下不敬。”手上恣睢,嘴上倒是一如既往地恭谦。

“那你?直白地告诉我,我刚刚问?你?的问?题。晴方?,她曾经在我面前赌咒发誓,从今往后只有我这一个女君,曾经她对我掏心掏肺又与我共谋死遁之事,我也把她当做了半个亲人。这大半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心软向你?透露了我的行踪,甚至连回到我身?边……都不愿意?”

“这又是一桩秘密,暂时还不能告诉公主?殿下你?,”

陈定霁顺手拿起旁边的巾子?,为她仔仔细细擦去了足上的水,再捧起她双足,一并放在了床榻上,拉过被子?拢好,轻声?说道:

“枝枝,你?曾经……流过产,天气渐凉,双足一定要护好了。”

他竟然能惦记起这个,就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这个谎言了。

她看着他的动作,又骤然想起了那日在马车上,晴方?四两拨千斤的话,“晴方?到底是何来历?可是与你?有关?”

“若是孝冲也像公主?殿下这样想便好了,”他握着她的双肩,把她平平整整地放在了床榻上,“放心,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公主?殿下的事。”

“对不起她”四个字,含义颇为丰富。

若他指的是他心中有别的女人、或与别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这样的“对不起她”,她无?所谓,也根本不在乎他究竟何为;

可若他指的是轻视她伤害她、一再地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那么从两个人关系的一开?始,他便反反复复做着这样“对不起她”的事。

即使时至今日,她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他也仍然有许多事瞒着她,随时都可能将她再次推向地狱深渊。

见她神色未明?,陈定霁又俯下身?,在她皱紧的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从前有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往后,我绝不负你?。”

温柔体贴,如果?他在他们初初相遇时他便是这样,或许……

她真的会爱上他,向云绰爱上林林那样、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可天下的憾事,又往往离不开?慨叹“如果?”这两个字。

她只回他以轻蔑地笑,目光停留在她刚刚埋头书写的大案上,道:“你?要给陈定霖下毒,我可还没开?方?子?。”

“无?妨的,”他最后又吻了吻她落在衾外的手指,轻声?细语,“明?晚,我还是公主?殿下的入幕之宾。”

待他转身?快要离去,庄令涵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有一些大胆的狂妄的想法,不经细细琢磨,便冲口?而出?:

“陈定霁,你?不会是要谋朝篡位吧?”

第94章 死事

庄令涵不是弟弟庄令鸿,她虽也颇通诗文,心中却并?没有那套君君臣臣父父父子子的桎梏窠臼,对于所谓朝政所谓江山所谓的正统毫不在乎,在乎的只有平民百姓。

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不应当是施舍。

当初在金河郡,她曾用僭越一词来指摘陈定霁,那时她也只顾着讥讽,看陈定霁阴晴不定的表情,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她说这种话的深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她看来,陈定霁年少有成又大?权在握,即使因为她假死?遁逃一事暂时一蹶不振,也绝不可能到了需要靠装病来暂避锋芒的地步。

如此发问,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她虽然一开始说出口时有些后?悔,但在两?人相对静默的短暂时光里,她又突然庆幸自?己在此时说出了口。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昨日是中秋,今夜的圆月高悬,如水的月色清清凉凉地洒在他白了许多的面颊上,衬得他漆黑的眼眸更如两?弯深不见?底的山潭。

潭水是活水,因为他人也是鲜活的。

“枝枝,”他难得再唤她的乳名,“有些事我不向你交代,是怕牵连到你。但你一定要相信——”

她好?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却紧闭着双唇,充满了防备。

“我和你一直都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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