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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上的钗环全部取下,装入预先备好的袋中,再顺着江流漂了一会?儿?,等到江水缓下来的地方,再摸着江边伸过来的粗壮的枝丫,上了岸。

她就这样逃了,有惊无险,一切如愿。

她先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将身上的湿衣服全部用篝火烤干,歇息了几个时辰等到天黑,再慢慢沿着山路往城镇的方向走去。

尽管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但她不怕,她已经走到了今天,即使撑着最后一口气,她也必须要?逃离长安,回?到她思念了许久的邺城。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仅仅靠自己?,也能活得漂亮,活得精彩,活得不输给?旁人。

陈定霁那些自以为是的鬼话,从此以后,都下地狱去吧。

一路顺利,走了一个晚上,她终于在第一缕晨光刺入她有些干涸的双眼时,看到了道路尽头早起人家袅袅升起的炊烟。

很快,她支着一口气,买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裳,分了好几家当?铺,典当?了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钗环,然后雇了辆耗不起眼的马车,往邺城方向去。

她不知?道陈定霁会?不会?真的当?她已经死了,可?她必须小?心,故而?每行几日,她便要?重新雇马车上路,这样即使有人发现?了她的行踪,也不那么容易追上她。

又?行了十日,她终于离开了齐境,当?老?旧斑驳的城墙之下、城门口的“邺城”二字清晰明了地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忽然觉得,自己?恍然做了一场大梦。

人生几度新凉。

梦醒之后,她便又?可?以安然回?到,原来那般平静安稳的生活中去了。

第79章 倒下

治平十六年的初春,相?比较往年的?,要冷上不少。

庄琼生不知是因为真的天气严寒,还是自己上了些年纪,望着冷冷清清的?家?中府中,还有同?样愁容满面的妻子廖氏和女儿桃桃,心中便更冷了几分。

长女庄令涵跟随女婿夏谦出使齐都长安已逾半年,独子庄令鸿为了帮助在长安一行中遇到阻滞的?令涵和夏谦,也已有三个多月没有音讯了。

这期间,他们等来了当初一起?同?夏谦出使长安的两名正议大夫及其夫人的?灵柩,也在年后几日等来了夏谦的?灵柩,独独他们最为挂心的姐弟二人,统统杳无音讯。

这半年来,长安方向也再未有可靠的?消息传出。

他们只知道太子殿下还在长安做质子,而周室之内,似乎再也无人关心太子殿下的?安危。庄琼生?身为太医,在入宫为皇帝萧元弘和皇后徐氏请脉时,也发现了这位年逾四旬的?皇帝,身体每况愈下。

不过,他只是一名太医,自然不能随意左右生?死?。只是眼下的?局势,若是皇帝突然驾崩,继承大统的?,会是被从长安放归的?萧毅,还是当今皇后徐氏的?两名嫡子萧殷和萧段,都未为可知。

一家?三口沉默地?吃罢了早饭,他需要入宫为皇帝新宠、贵妃邢氏号平安脉,放下碗筷后,便匆匆离去。

走出家?门,却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待他正?要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家?入宫的?马车时,却听见了一声熟悉、明明激动异常但又努力克制着的?呼喊,从不远处传来:“阿爹!”

庄琼生?心下一惊,忍不住抬头,只见那停在他身前的?马车侧帘,露出了一张他日思夜想了半年、还差点以?为是自己仍在做梦的?脸

——这不是他的?大女儿庄令涵,又是谁?

“阿爹!”庄令涵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又喊了一声,在他还未来得及呼唤女儿的?名字时,她已经奔到了他的?面前,伸出双臂,与他想要抱她的?双臂相?接。

他的?长女从小端方自持,从不会在人前不顾仪态,如今父女时隔了半年终于相?见,庄令涵却再也忍不住,在他出声唤她名字之前,眼泪夺眶而出。

“老?爷,这是……”老?管家?蔡珣却有些为难,他知晓老?爷与大小姐许久未见难分难解,可是入宫请脉的?时辰不得耽误,即使他们有无数离情别?绪要诉,眼下也不是时候。

“枝枝,阿娘和桃桃都和阿爹一样盼了你半年了,你先?回去,阿爹入宫请脉之后,再回来。”庄琼生?强忍住眼中的?热泪,拍了拍自己风尘仆仆的?女儿,直目送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庄府,才整理衣冠,缓步登上了马车。

下了正?门的?石阶,庄令涵看?着面前那棵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槐树,发现家?中,和她走时,并未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她冥冥中带了些不好的?预兆,当日与夏谦出使长安之前,她坚持回了一趟庄府。

而那时父母和弟妹均以?为她是要随夫远行?有些忐忑,便任她赖在家?中整整一日,直到夜幕降临许久,夏谦已实在等不及了,才来了庄府,将?她接回了夏府。

槐树在她小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很大的?年纪,而后来她在房中小憩,能透过窗牗看?见的?梨花杏花树,都是她后来亲手栽植的?,由孟春到仲春再到季春,无论哪一个时节,她都能见到不同?的?花卉,在她面前次第开放。

这一个春天,与过去每一年的?春天,并无二致。

再往里走,穿过正?厅,便是他们一家?五口用餐之所。这个时辰,阿娘和桃桃应该刚刚用罢了饭,她只看?见磐引正?坐在侧厅的?矮凳上绣制女红,听到她的?脚步,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她们二人都湿了眼眶。

“女君!”磐引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完好无损的?面容,磐引的?眼泪再也收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

“磐引不哭,我?已经平安回来了。”她明明自己也还流着泪,却还要帮正?在抽泣的?磐引擦去腮边的?泪水,“平安回来之后,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阿娘和桃桃呢?”

“夫人,夫人和三小姐刚刚用罢早饭,”磐引还在抽泣,“此时正?在房中,为后日出门踏春做准备呢。”

庄令涵点了点头,便疾步来到庄令沅所居的?卧房,透过窄窄的?屏风,依稀可以?见到母女二人相?对坐着,手里拿着不知是什?么的?物什?,正?在摆弄。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自己的?阿娘老?了。

从前的?廖氏是个还不到四十的?美妇人,短短半年,那头原本和她一样如黑瀑一般的?青丝,如今也生?了许多令她不忍卒看?的?白发。

相?比起?刚刚见到的?父亲庄琼生?精神抖擞的?模样,原来母亲比父亲,确实会为了儿女而更加倍操心。

她的?呼唤凝在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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