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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上了榻。
陈定霁紧随其后,上了榻,和她并排着,坐在了淳于氏小几的对面。
这样,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抓来第?一次见婆母的儿媳,气氛实在诡异。
但,晴方?所言的,他对母亲甚为疏离,她算是见识了。
“母亲知道,你被拐之后,那几年都在渭河的水匪山寨中长?大?,一直缺乏了你父亲和我的管教,对这朝堂之事见得太少太浅,也是应当。若不是因为你被你父亲寻回来之后,你一心都在战事上,回来的时候甚少,也不至于这十年来我们母子?离心,你桀骜自负成?了今日这样。”
说罢,淳于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庄令涵一眼,又侧脸对着陈定霁:“你父亲若是还在,你没有顺利袭了这宋国公的爵位,也许母亲也不会担忧你他日的险状。”
“我的每一次升迁,每一个?军功,都是我浴血奋战拼来的,不是靠这祖上的恩荫,更不是靠朝上众人给父亲薄面。”陈定霁声音冷淡。
“那你也不能与这邺城来的女人苟且,你忘了你大?哥是怎么死的吗?”淳于氏手中紧紧捏着杯子?,指间发白,几乎将那小杯捏碎,“你大?哥谦恭孝顺,小小年纪已经战功卓著,若是他没有死在周军的冷箭之下,今日我大?齐的中书令,也只会是他,根本轮不到你!”
庄令涵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身边的陈定霁身体僵了僵。
她从小眼见父母恩爱和睦,父母对他们姐弟三人也是疼爱有加,即使是他们犯了错受到训诫,父母也绝不会说出这般羞辱的话语。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优点和长?处,不必比来比去,伤了兄弟姐妹之间的和气。
她想到了来时在街上撞见的林林,不由得又开始担心,全?然忘却了自己其实也身处危险之地。
“母亲,父亲去世之后,你便心性大?变。除了无限宠溺琤琤、放任她越来越任性娇纵,就?是不断向我和三郎发难,指责我们的不是,无端挑我们错处。在你的口中,我们哪里都比不上大?哥。”陈定霁顿了顿,还是那样平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好大?儿陈定雷,早就?死了十年了,现在为这国公府遮风挡雨的人,是你最瞧不上的,从小在水匪的山寨里长?大?的、几乎从未在你身边的我,陈定霁。”
“你!”
“啪”的一声,淳于氏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几案上,只余了几口的茶水四撒,在檀木的平面上划出了几道并不规则的湿线,混杂在四散的茶杯碎片里,好像在嘲讽案边这对母子?的无数荒诞行径。
这下,连一旁还默不作声侍候的黄媪都抖了一抖,小心抬眼望向淳于氏,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不安。
想到眼前那个?慌乱狂怒的妇人可能是上一世害死自己的元凶,即使她之前再如何痛恨陈定霁,此时却也忍不住软了几分。
恶人的母亲,果然也是恶人。
“母亲,您可是淳于氏的千金小姐,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如此不顾高门?贵妇的仪态,说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您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气成?这样。”陈定霁看着淳于氏微乱的青丝,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其实也不怪您,我有时候会想,可能我和三郎,都不是您亲生的吧,如果不是,您为何眼里只有大?哥和琤琤呢?”
“陈定霁,”淳于氏撩了额前松垮的鬓发,连名带姓地唤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了你,后来你不幸被拐,我担惊受怕了七八年,你竟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至于这样羞辱你的亲生母亲吗?”
“之前是我疏忽了,让琤琤这个?孩子?伤了庄氏,虽然事后琤琤和那乱事的马媪都受到了惩罚,可是我心里始终觉得不痛快。”陈定霁刚要继续,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张百的声音。
张百原本一路疾行过来传信,走到北苑主母的正堂门?口,忽然又听见里面的争执之声,本在犹豫要不要打扰君侯,却想到先?前在东门?口君侯的吩咐,还是硬着头皮入了内。
张百耳语时,庄令涵也悄悄抬眼观察着淳于氏。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的面色,眉头舒展,眼神淡漠,和陈定霁假寐时,分明一模一样。
毕竟是母子?。
可这边的陈定霁听完了张百的话,又神色不明地看了庄令涵一眼,俯身上前,在她耳边略显轻佻地说道:
“枝枝,你怎么把你的弟弟叫来了?”
像是送了他一份大?礼一般。
第51章 再逢
屋内炭盆中熊燃的炭火,是不是已经不知不觉尽了,否则庄令涵怎么会觉得,从心底透出了无限的寒意呢?
陈定霁与淳于氏的这场争辩,虽然?是因她而起,可她全程几乎旁观,也不可能插上任何话。
在来的马车上时,陈定霁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林林的存在,让她以为暂时不需要太过担忧,等自己渡了这场国公府的劫,再想办法将他寻到,从长计议。
可是,她不知道是林林实在大?意,追着她来了国公府然?后迅速被发?现,还是她当时在马车上的表情、那句在口?中含糊了许久的呼喊,最终被陈定霁抓住了蛛丝马迹,继而顺藤摸瓜,发?现了林林。
她捏紧了琵琶袖上绵软的衣料,故意做了个惊讶的表情,才转头回看了陈定霁一眼,轻声道:“庄令鸿?”
陈定霁却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向拿了新的小杯正在默默喝茶的淳于氏道:“既然?母亲叫庄氏来,并不是真的为了看病,那我就先带庄氏告辞了。”
她正要跟着陈定霁一同起身?,却听见对面传来了淳于氏的声音:“最近这段日子里?,我总是夜里?少眠。自从二郎你去了延州之后,我便几乎夜不能寐,辗转反侧。这几日,你平安回来了,却一直没有过来向我请安,我心里?不踏实,这才让你把庄氏带来。”
陈定霁也停下了动?作,敛了敛眉,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小庄先生,为我母亲诊一诊脉吧。”
他难得对自己如此客气?,还是在他的母亲面前,庄令涵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只能颔首应诺。
几案上被淳于氏摔碎的小杯和茶水早已经被黄媪不着痕迹地清理干净了,只留了一个浅浅的凹痕。黄媪将迅速取来的精美手枕挡在了那个凹痕上方,淳于氏翻了袖口?,向上置了自己略有些枯瘦的腕子,庄令涵也掏出?晴方绣好的锦帕,轻轻搭在了淳于氏的腕上。
陈定霁始终没有碰那杯黄媪倒的茶。
他早已下榻,此时已经穿好鞋履,绕出?了立着的曲屏,似乎已行到了屋外。
她敛了心神?,闭上了双眼,细细为淳于氏把了脉搏。
少眠多梦,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