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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值夜,轮到了属下?。”

“果然是你。”君侯面不改色,“你是羯族人,肤白身壮,高鼻深目,刚刚还未点灯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你了。”

“君侯,君侯明察秋毫,属下?惭愧。”豆大的汗珠,从石泰勃的额头上?滚落了下?来,滴到石砖铺就的地上?,洇出了一片水雾。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来了我陈家军的亲卫营,不过一年多吧?”君侯居高临下?,语中似有寒意,“从普通的士兵,到升入亲卫营、入宫当差,这个速度,石泰勃你算是翘楚了。”

“属下?,属下?有负君侯重?托……”又一滴巨汗坠落,石泰勃不自觉抖了抖。

“入了亲卫营,虽然营中没?有明确,但修身养性,一心报国,却是我一贯对你们的要求。”君侯的声音沉润,却又如?雷贯耳,“色字头上?一把刀,情欲乃通往化境的拦路虎,是令无?数英雄折腰的魔咒。你们若耽于情?事,势必对工作有所疏忽,从军打?仗,向?来是团队作战,若一人失误,则很有可能连累他人一并受难。这些道理,我曾经也跟你们讲过吧?”

“君侯说的是,是属下?无?能,属下?没?有管住自己。”石泰勃继续不断求饶。

可从珠听了君侯此言,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因?耽于情?事而误人,她?认,她?也曾因?为过于思念石泰勃,而险些出了大的纰漏。可是君侯这话,未免也过于严苛,难道上?战场之?人,各个都要守身如?玉、不娶妻生子吗?而真的等到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之?日,又有谁来替他们收尸呢?

——何况,若是君侯真如?他自己所言那般严格要求,他深夜带着一名女子入了这小厢房,又是作甚?难道说,他们只是来交流谈心的?

想到这里,从珠不由地心生了怨气,也不顾这一室的沉肃压抑,直直抬首,看向?了面色不善的君侯。

一身玄衣的君侯如?她?往常看到的那般沉静冷肃,一张俊脸紧绷,眉目里尽是愠怒之?色,而她?壮起?胆子又转了眼珠瞟了床榻上?的宫女一眼,想看看这是否是她?认识的人,却被?眼前之?人惊得颤了一颤。

是庄氏,是她?今日欺负了两次的庄氏,怎么会是她??

可从珠已经抬了头,不说两句,为心爱的石泰勃辩解,她?实在是不甘心,于是鼓起?勇气,直视了君侯含着怒意的朗目,高声说道:“君侯的教训极是,但从珠觉得,君侯所言又未免有失偏颇。君侯出身将门,自然不愁婚事,可君侯手下?这千千万万的将士,若是人人都学君侯这样不近女色,我大齐千百勇士,岂不都成了无?后孤魂?”

“从珠!”一旁的石泰勃闻言自然吓了一跳,赶忙抓着她?的衣袖摇了摇,“在君侯面前,休得胡言!”

“从珠是吗?”君侯剑眉动了动,而后面不改色,“你既然说,将士们若学我不近女色,以后便都成了无?后孤魂,这便是咒他们全部?战死疆场,对吗?”

“妾没?有这个意思。”从珠咽了咽口中津液,并没?有低下?头。

“既然没?有,我让他们晚几年成亲,又有何问题?”君侯不慌不忙,“修身,炼心,是每一名陈家军勇士的必修课。若是连区区女色诱惑都经受不住,又谈何建功立业?”

“君侯说得极是,”石泰勃又拉了拉从珠的衣袖,一张苍白的脸已被?汗水打?湿,“从珠她?从小娇生惯养,在宫中又横行霸道惯了,情?急之?下?口出狂言,请君侯海涵!”

“女色?”从珠并不理会石泰勃的不断暗示,再度提高了音调,“君侯既然口口声声以身作则,不近女色,那敢问君侯,深夜带着太后身边的宫女来此密会,又是所谓何事?”

“从珠,你疯了吗?”石泰勃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看了身边的女子一眼,后者目光坚定,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卑躬屈膝。

大难临头,是需要及时割席的。想到此处,石泰勃一咬牙,连忙甩开了一直紧握的从珠的衣袖,膝行向?前,抱住了陈定霁的小腿,连连叩头:

“君侯大人海量汪涵,属下?受这不知廉耻的女子多番勾引,最后还是没?有把持住,将君侯的谆谆训导抛诸脑后,有负君侯的期望,是属下?的错!属下?求君侯放过属下?,从此以后,属下?保证不会再有这种事,只一心报国图强,为君侯肝脑涂地,绝无?他念!”

“石泰勃!”那边的从珠听到自己情?郎那无?耻又决绝的求饶,发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怒吼,“我与你相识十五年,从小情?投意合,你也为我不远百里从绥州赶来了长安。现在,你竟然因?为与我的奸情?败露,说我不知廉耻?我不知廉耻,那你又算是什么?”

“君侯,别听这女子的一派胡言。属下?是来了长安之?后才认识她?的,原本拒绝过她?无?数次,奈何她?一直死缠着属下?,属下?见她?装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才动心破了戒,实在……实在不是属下?自愿的!”一边说,石泰勃还一边连连叩头,那白皙的额头上?,未几便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石泰勃,我与你相识日久,到了今天?,才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姨母说得没?错,天?下?男子大多薄情?寡性,不值得托付。”从珠有些泄了气,缓缓跌坐在冰冷的石砖地面上?,“我从前只当她?不知石郎的好,才以偏概全。今日,我总算是见识了。上?位的君侯言之?凿凿,说要修身养性,绝对不近女色,自己却夜半三更闯入这太守府,与宫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清不楚;下?位的石泰勃恬不知耻,遇到权势滔天?的君侯,为了自保谎话连篇——原来过去?每每与我的浓情?蜜意,都抵不过今日性命之?虞。”

室内三人并未开口,只看着她?眼神茫然,忽又坐起?,直直面向?陈定霁,声音中的哭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今日,妾与石泰勃的苟且,不幸被?君侯撞破,此事实在有违宫规,从珠无?可辩驳,任凭君侯发落。只是,只是望君侯不要便宜了石泰勃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今日他可以为了保命出卖妾,明日便可以为了蝇头小利出卖君侯的亲卫营,到时候连累其他勇士,便是万劫不复!”

“君侯,”未等陈定霁开口,一直蜷在床榻上?局促不安的庄令涵出了声,“今日之?事,妾与君侯有不同的看法。”

“何如??”陈定霁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

从陈定霁发现房内的二人到他们分别诉说内情?,当场决裂,庄令涵全程一字不发,只在心中默默盘算。

“情?欲”二字,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是无?数人难以跨越的隐形樊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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