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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也朝她点了点头,盈盈泪眼写满了感激。

“既然周太子无碍,那我也就先回府了。顺便,送送夏夫人。”那边的陈定霁语气依旧冰凉,又往前了两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位周廷的客人和他们的家眷都回到驿馆了吗?”还未绕出屏风,陈定霁又问身侧的小厮。

“回君侯,已经都送回驿馆了。”

庄令涵闻罢稍舒了口气,低头,背上药箱,缓步跟着他,离开了又笼上一层血腥之气的萧毅卧房。

绕过层层的院落,周围比她初初来时还要静谧无声,她只能听见他腰间所饰佩环与衣料碰撞的琤鸣之声,也不算真切。而庄令涵此刻心绪纷乱,除了想起前世的种种,也还在反复权衡接下来的动作,到底应该如何把握。

她必须要帮助自己的丈夫夏谦,早日完成这趟使齐的任务。

“君侯……”才出声,她已然觉得自己声音颤抖不已,“君侯留步。妾冒昧,想请君侯借一步说话。”

她的话未讲完,陈定霁已经停了步伐。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即便身处高亭轩宇,也依旧如山般挺立。远远挡在她的身前,却又似遮住了她的前途和去路。

陈定霁稍稍摆了摆手,让庄令涵身后跟着的小厮和婢女统统退了下去。

廊下本就无人,仆人们退下后,更是没了烛火。

黑暗里,只剩他们二人。

也不知隔墙是否有耳,庄令涵上前几步,而陈定霁竟也转身,向她走近。

“夫人是想用你自己,换萧毅活命吗?”还未等她开口,他先抢白了她,但语气却比此刻的夜风还要凛冽。

庄令涵呼吸一滞。

说到底,她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筹码可言。

而陈定霁的话却直白如利刃,她像个值价的物什,他觉得有用,便拿去换了萧毅这个“无用”的过来罢了。

庄令涵胸口却忽然泛起了一丝滚烫的热燠。今日为避锋芒,她刻意穿了件鸦青的素缎短衫。刚刚在房里,她给萧毅施针放血,来来回回出了不少力气,又兼房中闷湿难耐,不知什么时候,她稍稍扯开了自己颈间还半湿的交领

——是他在盯着那处?

还是他微微抬了抬手,想再像方才那样触碰她?

暴雨在她为萧毅诊治的时候悄悄停了,此时月光如练,碎玉一般撒在他挺立的峨冠上。他什么都不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一般。

上一世被陈定霁折辱的耻感瞬间涌了上来,刹时间,庄令涵已经感到眼眶灼热,但,她若此刻服软,必然不能达到自己预想的目的。

她不动声色地朝后躲了躲。

“君侯又在说笑,”庄令涵将螓首低垂,柔声开口道,“妾灰容土貌、臼头深目,又不过弱周五品小吏下堂,哪里又配得上伺候君侯这样的人物?”

而对面的陈定霁似乎哂了一哂,“夫人……”

“妾特寻君侯,不过是想问问君侯,”这次,终于轮到她抢白他了,她特意提了提声量,“是否想知道,此次太子殿下急病的真正原因?”

“我身为大齐中书令,自然要对周太子的安危负责。”只是一个转折,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冰凉,“依夏夫人所言,周太子急病,似乎另有隐情?”

果然,庄令涵猜对了,陈定霁并不想让萧毅死,否则也不会摆这鸿门宴席,不会请她专门来这铭柔阁一趟为萧毅诊病。

“太子殿下其实并未生病,”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也抬眼迎上了他的目光,“如此形状,实为中毒。”

陈定霁深潭一般的眼里掠过一丝阴影,不置可否。

“据妾的推测,投毒之人十分谨慎,剂量并不大。大约是不想让太子殿下呈暴毙之状,惹人生疑。太子殿下身体外热内虚,却并不堪此毒,今日初食,便已昏迷不醒。”庄令涵一字一句地说道,并没有回避他的直视。

“那依夫人之意,下毒之人还会继续投毒?”陈定霁眸色漆黑的双眼眯了眯,似乎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

“宴席上宾客们分餐而食,全部饮食又经多人之手,便于那投毒之人动作。”她又垂下眼帘,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先前斛律公子之事,太子殿下近来应该都在铭柔阁中用膳,那人若想继续投毒,非常容易。”庄令涵捏了捏肩上的药箱布带子,“但妾今日到来,又成功为太子殿下解毒。恐怕那投毒之人已经知道事情败露。若是再继续投毒,以君侯在铭柔阁中所布眼线之利,怕是很容易就露出马脚。”

陈定霁并没有回答她,右手摩挲着腰间所坠璎珞,若有所思。

“妾要告诉君侯的,已然说尽,”庄令涵又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瓜田李下,还请君侯将妾身后的奴仆们唤来,将妾引回铭柔阁的正门口吧。”

“夫人多虑了,”陈定霁放下手中的璎珞,转身向廊外踱了一步,“大齐上下皆知,我陈文光从不近女色。”

而直到目送佳人登车远去,陈定霁却还回味在刚刚二人那场说来突兀、又匆匆结尾的对话里。

梦里的美人虽粗衣乱发不饰妆环,但难掩国色,他只当她花瓶一般,看着用着心愉体悦。可今日一番交锋,真人精通医术不说,原来她除了那副动人心魄的皮囊,还有一颗细腻深沉的玲珑心。

他原是小瞧她了,以为她身娇体弱,可以随意拿捏。

实在是有趣。

陈定霁偏了偏头,对跟在身后的小厮说道:“刚刚夏夫人留下的那顶斗笠,收好带回府里。”

第7章 杀手

等到上了送她的马车,铭柔阁的大门彻底消失在身后的黑暗里,庄令涵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本来以为,这次的长安之行,她只需要刻意回避,便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陈定霁。自己好好留在驿馆中照拂夏谦起居,待他们完成使命,再一齐回到邺城便是。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抵达长安的第一夜,就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的变故,萧毅差点被人毒杀不说,她还这么快,就再次见到了陈定霁。

他言语出格,他行为无状,所有的一切都只说明了一件事,他想要得到她。

就像上一世那场宴会上,他看向她的灼灼目光一样。

陈定霁的脾性,她再清楚不过,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夺到手里。

而他是齐廷万人之上的宰辅,年纪轻轻便手握军政大权,又有什么东西他得不到呢?

要说这一世与上一世有何不同,便是庄令涵的丈夫,从周皇室的质子,变成了为周皇室质太子说情的五品小吏。

在长安,她没有任何倚仗。

陈定霁如果真的不顾一切要她,可以直接杀了夏谦纳她便是。这样做虽然对于目前的局势并无好处,可她到底位卑言轻,显然后果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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