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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
——“可是,那要怎么办呢?”
殿内,楚梨缓缓靠在桌沿,抬眸,似是迷茫般望向傅言之:“我当年,差一点就拉住师尊了……他却宁可弃了无霜,也要挡下我。”
“如若,是他刻意不想留存那些记忆,才主动成为了林涯呢?”
……
又是一月。
晨钟响过三遍,山间云雾未散,七十二峰间已人影绰绰。
青石阶上,来往弟子捧着鎏金名册来回奔走,朱红绸缎自殿檐垂落,檐下悬着的琉璃灯被擦拭得剔透,连山门外的石狮都被重新描了金漆。
出云宗作为修仙界翘楚,宗门大典这等盛事,自然引得各派掌门亲至,筹备之事自然也繁琐了起来。
从山门到主殿,处处可见忙碌身影,连平日里最清闲的藏书阁弟子都被拉来誊写请帖。
而殿顶飞檐上,楚梨正慢条斯理地用锦缎擦拭着无霜剑,神色懒散,时不时还侧眸瞥一眼下方焦头烂额的弟子们。
“你倒是清闲。”
小黑一如既往地蹲在她肩头,同样慵懒地甩了甩尾巴,眯眼瞧她。
楚梨头也不抬,指尖浅浅拂过寒芒流转的剑身:“我又不管这些琐事。”
换了个姿势靠在她颈边,小黑随口问道:“你那个便宜徒弟呢,最近怎么不黏着你了?”
闻言,楚梨指尖微顿,偏头瞥它:“有吗?”
小黑无聊地用爪子着扒拉她的衣襟:“往日一日三参见,恨不得时时刻刻杵在你眼前,我不过去妖族溜达了些日子,回来后见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它眯起眼,意味深长道:“莫不是人回了出云宗,骨子里的脾性便压不住了?”
无霜剑“铮”地归鞘,楚梨垂眸,静静沉思片刻。
小黑说的,她倒是不曾留心,但细想之下……似乎确实如此。
林涯近来极少主动寻她,偶尔碰面,也是垂眸行礼后便匆匆离去,连话都少了许多,似乎还有些微不可察的疏离。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望着远山云雾,仿似不以为意道:“也好,他若真回到往日那副性子,傅言之或许就不会总惦记着让他融合师尊的残魂了。”
小黑歪过头,倏然瞪圆眼睛:“你和傅言之还没争出结果呢?”
楚梨愈发无奈:“你觉得我们谁像是能说服谁的样子?”
小黑欲言又止地瞪了她眼,半晌突然嘀咕:“定不下来也好。”
“嗯?”
这话倒是出乎楚梨意料,她抬手挠了挠它的下巴,追问道:“怎么,你也改了主意?”
“也不算,我只是总放心不下那些魔气的去向。”
小黑迟疑着开口:“如果能保持原样,自是更稳妥些。”
提起这个,楚梨不觉也正色看向了它:“你觉得,林涯体内的魔气有没有可能也是如我之前一般,只是暂时沉睡或封印了?”
“我之前也存过这个念头,但不到显露的那一步,谁也说不好。”小黑摇了摇头,“可若真到了那时,怕就晚了。”
将它的话在心头反复碾过,楚梨皱眉,沉吟道:“若魔气当真再现……”
不待她说完,小黑已斩钉截铁地接下了后半句话:“正道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楚梨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如果林涯重新做回师尊呢?”
以长清君的身份……
小黑没有意义地嗤了声:“你那一次,即便身后有整个妖族,他们不也打算不惜一切将你剿除吗?”
沉默许久,楚梨轻叹了口气。
“那也只能是继续瞒下去了。”
小黑顿了顿,也别无他法地点了点头,觉察到气氛微微有些沉重,不觉开口换了个话题:“这次建宗大典,你出席吗?”
往年这种场合,楚梨总是早早离宗,生怕晚一步就要和那些宗派的人碰面,如今眼瞧着日子要到了,竟还待得下去?
闻言,原本低眸沉思着什么的楚梨倏然回神,随后不自觉地翘了翘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为什么不去,我可是霁华上尊。”
“往年你不都寻个借口溜了?”
小黑狐疑地瞥她一眼:“上次是‘闭关’,上上次是‘云游’,再上次——”
“这次不一样。”楚梨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到它耳边,“为了那日,我特意为傅宗主备了份大礼呢。”
小黑下意识竖起耳朵:“什么?”
楚梨眨眨眼,轻飘飘道:“我给合欢宗递了邀帖。”
小黑:?!
许久,它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故意的?”
谁不知合欢宗上下早便对傅言之这位剑修之首觊觎已久,故而往常出云宗向来是对其避之不及,更别提会主动引狼入室了。
如今楚梨竟然给合欢宗递了邀帖……这哪是送礼,分明是给傅言之添堵!
“礼尚往来罢了,”楚梨笑眯眯地托着下巴,浑不觉有愧道:“他寻了我那么多次麻烦,我回敬一次,不过分吧?”
小黑沉默半晌,目光放远——傅言之一袭宗主正衫,正细细吩咐着身侧的弟子什么,浑然不知即将迎来怎样的“盛情款待”。
它默默用爪子捂住眼睛,在心底为傅言之点了根蜡。
还真是,惹谁都别惹小狐狸啊……
……
晨雾如纱,山风裹着细碎花瓣掠过回廊。
林涯独自立在廊柱阴影处,目光穿透缭绕的雾气,定定地望向远处殿顶——那一抹红影斜倚飞檐,衣袂垂落如瀑,在青灰天色里灼灼如火。
她似乎只是随意坐着,一手支着下巴,却让他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风忽而掠过,掀起她鬓边一缕碎发,她的视线也随之偏转,仿佛要落向他所处的位置。
几是同时,林涯呼吸一滞,猛然后退半步,整个人没入廊柱阴翳。
青石砖上,他的影子微微晃动,如同此刻纷乱的心绪,冷意透过单薄衣料,他却浑然不觉。
“林师弟?”
清朗唤声惊破幻梦,林涯蓦地回神,转头见几名同门正朝他走来,衣袖上还沾着筹备大典的香灰。
为首的那人朝他扬眉招呼道:“忙了一早上,师弟可要同去用膳?”
林涯长长吐出口气,哑声回绝:“不了,我用过了。”
待几人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林涯方才从廊柱后绕出,再度忍不住望向殿顶。
——那里已空无一人,只剩几片被风卷起的落叶打着旋儿坠落。
原本绷紧的心倏然空落,像是被人一把攥住又骤然松开,他闭上眼,喉间悄然泛起苦意。
——他想见她。
这个念头像毒藤般在胸腔里疯长,日夜折磨着他。
他想如往常一般走到她面前,哪怕只是远远看她一眼,可是,他又不敢见她。
怕见了她,